他说完有一溜烟跑回到位子上,坐好。
……
我听得耳朵都羞耻了。
看了眼对面还在纠结的人,把面碗拖了过来,大发慈悲给他点了些广式点心。
我就是想找个人跟我一起回忆童年的味道而已,没想到对面一大一小都嫌弃鱼腥味,最后我一个人把面吃完了。
结账的时候,门口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号,也有些人是打包走的,小雎不知看到了什么,往里面一溜烟过去,差点撞到别人,还好那个人扶住了小雎,我连忙跟过去说不好意思。
小雎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真诚地说对不起。
那个人倒是大方地说没事,让小雎慢慢走,别摔倒了。
我把小雎抱起来,不让他跟泥鳅似地乱钻,小雎告诉我:“前面有樱花树。”
我看了眼,就看到一棵装饰的假的樱花树在拐角处。
我只好抱着他去摸了摸,告诉他这是假的。
他满足了一探究竟的欲望,就满意地跟我出去了。
在柜台旁打包的人里面,我看见了我妈。
她提着食盒正往我这边转过来,我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可是后面什么都没有。
便直愣愣地对上了她的脸。
她一开始是没在看我的,反而是过了几秒,才把目光凝聚到我的脸上。
然后,视线逐渐发生变化,从惊讶,开心,到惊愕,错愕。
“陵陵……”
我看见我妈微张的口型。
小雎拍拍我的肩膀,问:“爸爸,你怎么不走了?”
“我……”
我想要回答他,可是注意力却一直在我妈身上。
我甚至一瞬间就想出了许多说辞。
比如“好巧啊,妈,你也来吃面。”或者“爸怎么样了?”
再是“这是我朋友的儿子,我朋友就在门口。”
……
我妈没见过傅余野,只知道我当初和一个有背景的学生混在一起,连研究生都没得读。
所以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吧……
如果小雎不乱跑就好了,如果我没来这里吃饭就好了……
“陵陵?”
我妈已经走了过来。
她本来就是个温柔的女人,此刻看到我怀里的小孩子,神情便更柔和,就跟我们看见小动物或者脆弱的生命时会露出的怜惜表情一样。
“妈。”
我脑子空白了一瞬。
只看见她慈祥地笑着,跟我说:“你爸非要吃黄鱼面,我就给他来买了,你吃过晚饭了?一个人还是……”
“不是,和朋友。”我感觉声带都紧绷着。
“噢。”她点点头,目光又在小雎身上停留。
“那你们慢慢吃,我先给你爸送饭去了啊,面涨了就不好吃了。”
她说完就要走。
“妈!”
我叫住了她。
她应了声,转身看我。
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让我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只能说:“我吃完了,我送您去医院。”
“没事没事,我坐地铁来的,就两站路,很快的。你跟你朋友玩,不用管。”
她摆摆手,就要走。
“伯母。”
傅余野拦住了我妈。
他其实早就过来了,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
我妈突然看到个高个的英俊帅小伙叫她伯母,竟然还慌了一下。
傅余野虚虚地扶了要往后仰的老太太。
说:“正好我来这里出差,和邓陵一起吃饭。我听说伯父住院了……”
傅余野谦恭的看着我妈,我妈身高也就一米六,傅余野一米九,所以他还弯下了腰,极尽周到。
我妈是不会麻烦别人的那种人,更何况傅余野实在是再怎么谦卑,也天然有一种被人伺候惯了的那种气场,我妈更不会去麻烦他了。
所以她着急地普通话里都带着方言地推拒,还给我使眼色,要我帮忙。
傅余野说:“伯母别客气,本来我想让伯父转到三院去的,三院的脑外科主任是我的朋友,但是邓陵不肯,我只能让徐桥过去了,手术都顺利吧……”
一句话的信息量让我妈和我都楞住了。
原来,那天——
我妈后知后觉地责怪我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然后又对傅余野笑靥如花:“谢谢啊,你看我,我都不知道你帮了我们那么大一个忙,诶哟,我真是,一把年纪了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