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一只手一把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嘴。“求我!”
我心里直犯恶心,轻蔑地吐了他一口唾沫“呸!滚!”
手腕顿时传来灭顶的痛,像是所有血管突然爆开,皮肤一寸寸炸裂,我惨叫了出来。
我的手掌耷拉下来,几乎与麻杆样的小臂平行,关节处诡异地高高凸起,我的腕骨被他活活拆开来。
他平静淡漠地轻轻拨了拨我死气沉沉的手指。
“你这手,总不安分,乖,我们不要了。”他语气温和平淡竟和曾经他劝我喝他熬出的奇葩药汤一模一样。
接下来几天我都表现得十分乖巧,任由他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每次他去处理公务,我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抱着废手蜷在软榻上。
手腕上的伤既没有发炎也没有恶化,就只是痛,像是有把尖刀在皮下一寸一寸细细地割。
裴桢抱着我站在大开的轩窗前,外面罩着浓重的黑雾,火焰从白骨堆中高高蹿起,暗紫的火舌猛烈地肆虐攀爬。
地府戒备并不森严,没见着几个披甲的阴兵。黄泉路上不断有魂跟着漂浮的纸灯笼踏上奈河桥,有的饮完孟婆汤就宛如新生一般,东张西望地赶着去见判官,乐呵呵地走上轮回道;有的痴念难解,便化成森森白骨,被过客来来往往碾成飞灰;而生前丧尽天良、穷凶极恶的,多半是被阴兵押着抛进炼火池,从此往后永不见天日。
裴桢在我耳后喃喃道“看到那束天光了吗,那里是冥殿,我办公的地方,你不听话时,我就是从那里赶过来教训你的。”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你最近真乖,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他又扬了扬下巴“那条飘着花瓣淌着黑水的河是忘川河,连通着阴阳两界,永不干涸,你还在黄泉路上晃时,我常常逆流而上来找你。”
我眨了眨眼,他说什么我都不想搭理,我无力地摇了摇完好的那只手,银铃铛“叮叮当当”的响。
“我不要再挂铁链。”嗓子很干涩,几个字颤颤地吐出来,自己听着都觉得可怜。
裴桢下巴蹭着我的后颈,“不挂铁链,你哪有这么听话。”
我咬咬牙,算是揣着忍辱负重的心,低头做出副战战兢兢地样子,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拇指“我不会乱跑,再说,再说地府都是你的耳目,我又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我眼中泛起泪花,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裴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紧紧搂着我磨着我瘦骨嶙峋的背“小何兆,你就爱装可怜。死了一次,我还是就吃你这一套。”
他爽快地打了个响指,我身上的铁链霎时就消失了,只留下手腕和脚腕上的铁圈穿着脆响个不停的小铃铛。
“铃铛,也不要。”
他扳着我的下巴,凑过来轻轻嗫了一口“不可以,我把雄黄缨络给你束上,忘川水里的灵蛇不敢靠近,而铃铛声可以驱恶魔散邪灵。”
“是不是只要带着铃铛,你就能感受到我在哪?”
裴桢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后脑勺“你这小脑袋瓜还是这么聪明。”
我悄悄回头,却被他的眼睛逮了个正着,他眼里像是转着一汪破冰春水,亮晶晶地闪着灵气。
气氛正好,也许我可以再进一步。
“我,我想自己出去转转,这里,太闷了。”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干笑一声“觉得闷,我可以带你出去。”
我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滚开,我要睡了!”
裴桢微微蹙眉,抿了抿嘴唇“好,我答应你,但你不能踏入冥界禁地,还有,不可以走远。”
闻言,我立马点了点头,耳朵尖都兴奋得发烫“嗯嗯!”
裴桢眼睛弯弯笑盈盈地伸指点了点我额头“你这只小狐狸。”
☆、第 18 章
空气里浮着纸钱灰和甜腻的花粉,地面铺着菱形的青石,我一路“叮叮当当”地走过去,立在颗枝繁叶茂的桑树下,望着奈河桥。
孟婆依旧着华裳,插着满头珠翠,肤白胜雪,站在桥头笑得花枝乱颤。
奈河桥上度过形形色色的魂,每一缕魂魄都有处归宿,生前种因,死后结果,只有我受得都是飞来横祸。
无论人世还是冥界都看不到公平,裴桢总能在我身边只手遮天,操纵我的命运,我不甘心!即使魂飞魄散我也要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