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就在一条河里跟我说的,她站在船上,周围也都是雾,我第一次见她。”
林浩天比划了几下。
“我画下她的样子来了,连同那条带着迷雾的河,等我上完色给你看。”
林浩天对他点了点头。
市里禁止放烟花,因为务工者返乡,路上也都空荡荡,外边比平时还要安静。家家户户的对联都贴在楼道里,从外边看,依旧是灰扑扑的密集住宅楼,也看不出过年有多热闹。
两人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过年居然是这么冷清。
“怎么没一点年味儿了呢?”罗麦忍不住说。
林浩天恰好做好了晚饭,便给他写,“农村里过年还很热闹,大红色对联衬的房子特别鲜亮,鞭炮从黄昏到入夜一直不会停,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烟花炸开在头顶,对了,之前市里元宵节还会集体放烟花,像倒流的银河一样,特别漂亮,罗先生还带我看过。”
罗麦酸他,“罗建还带你去看过烟花?都没有带我去。”
林浩天无声地笑,给他写道,“那场烟花是允许燃放的最后一年。”
“不许再秀了!”
“不闹了。我去给黑子喂饭,你把餐桌收拾好,把饭菜都端上,另外,把罗先生推过来。”
最后一句林浩天又把他划了,重新写道,“你不要动了,等下我来。”
罗麦一摊手,表示你说什么都好,我只好没脾气。
黑子早些时候睡在院子里的狗窝里,后来他年纪越来越大,不爱动弹了,林浩天和罗麦就把他安置到了车库里,院子里便很少再看见他的影子。
此时林浩天蹲在他的狗窝前,黑子依旧是背对着他们蜷在狗窝里,和白天来看他时一个样。饭盆里的汤都凉了,看上去没动,林浩天去摸他的背,一手的潮湿,黑子去雪地里走过。
林浩天倒掉之前冷掉的肉汤,把新的热乎乎的肉汤倒进饭盆里。这味道唤起了他的反应,他恹恹的抬起脑袋来,又无力的放下去。
林浩天看着它衰老的样子想哭。
林浩天去捋他的脑袋和脖子,他一直不能说话,所以连唤他的能力都没有。黑子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理解了他的意思,抖擞着站起来,从狗窝里慢慢腾腾爬出来。
林浩天把饭盆端到它鼻子跟前,它闻了闻,又把脑袋偏过去。它已经吃不下东西去了。
外边还下着雪,黑子迈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那样子是想出去,可是又退回来,退到林浩天腿边,慢慢蹲下后腿。它的呼吸很重,像风箱似的,只是越来越缓。林浩天抱着它的脖子,眼泪吧嗒吧嗒掉到它身上,黑子最后温柔得蹭了蹭他的侧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毛烘烘的肌体逐渐丧失温度,变得僵硬……
天边不知道是谁违规放了一只烟花,阴霾的夜空一束光拉着尾巴上升,而后光点炸开。
罗麦在屋里大声叫喊,踢翻了桌子。
“林浩天!你快来!!你快过来!!罗建他动了!”
林浩天慌急地撒开黑子,冲进门去。
罗建一直被放在沙发上,罗麦收拾好了餐桌,去看罗建。客厅灯的档位没调到最高,罗麦看着罗建的眼皮好像在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接着感觉腿上好像有东西在挠他,却发现是罗建的食指在动。
林浩天冲进室内,一把搡开罗麦,攥着罗建的手,那食指真的在动。
“啊啊!……呃啊!……”
罗麦被他推在沙发上,差点闪了腰,艰难地摸着了遥控器,把吸顶灯调到最亮的一档上。
灯光下,罗建的眼皮在费力的抖动,像是濒死时振翅的蝴蝶。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只有无尽的河流和奶白色的浓雾,他一直在这边河流里穿寻,却始终找不到回家的路。直到他遇到了他已故的妻子,脾气依旧火爆,一脚将他踹上了岸。
颤抖的眼皮缓缓睁开,意识一并回笼,唯一能动的食指紧紧勾住了一双手。
眼前越来越清明,他的爱人喉咙颤抖地不像话,眼泪都滴在他眼睛里。
罗建努力去听,只听清楚他一直在重复一个字,“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剩下的我们可以番外讲啦,番外一定是甜哒。
谢谢兔子小甜心,草莓小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