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上和阮爸爸有些意气相通。
关闻鸠被说得头疼脑热,大概是第一次被倾诉感情问题,两个老人家都过了一把干瘾,平时老人家各自为政,吵的是我认为你的观点有漏洞,但是跑到儿子身上,全无用武之地,专业不对口,难讲,说些心里话也要憋着不侃侃而谈,跑到更为学术的地方去了,指不定说着说着把儿子扔了,回房研究课题去了。
只有感情问题,老老小小,一生都难攻克的终极学问,能露个两手,跟他说说了。
关闻鸠只待冷静了一会,洗了把脸,去问阮妈妈有什么清淡小粥可以做的,阮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亲自打了视频过来教。
她问阮佲去哪里了,关闻鸠如实说,眼睛肿了。
“我想这孩子肯定嫌自己丑,不让你送他。”
关闻鸠笑起来,“伯母说的是。”
“我儿子么,我能不了解?”
挂了视频,关闻鸠开车去接丸丸它们,回来继续熬粥,肉味米味,黏稠热乎的香气,熬熟后咕噜咕噜转着。
厨房里很热,门关着,空调进不来,排风口抽着热气,仍旧有源源不断的熟透了的热腾腾的味。
他刚把锅端出来,闻到味了的两个鼻子就跟到脚边,桌腿上趴着爪印,阮佲刚进门就唬了大牙。
“医生怎么说?”
关闻鸠接过塑料袋,他没看病历本,就想听阮佲说话。
阮佲低着脑袋,眼睛肿了一只,眼珠子都快见不到了,跟个猪皮肤一样,最难见人。
“就是开了点药涂眼睛。没什么大问题。”阮佲撇嘴,“你看病历本不就看得懂了。”
“就是想听你说。”关闻鸠将本子放到茶几上,“我熬了一点粥,你中午也没吃东西,吃点吧?”
阮佲本想说不,但是关闻鸠已经拉住他的手,轻轻一带就坐到了桌旁,他的立场不怎么坚定,真要说气到什么程度,都是雨点大雷声小,可就是因为气恼了,拉不下面,才对关闻鸠这么吼了。
说来他也有些错。
关闻鸠从来没熬过粥,唯一一次也只是搞错了水量,把好端端的饭弄成了粥,阮佲含了一口,就知道谁教他的了,便趁着端起碗,看不清面孔,好像只在喝粥,悄悄使劲瞄向了关闻鸠的手指,没找到一个邦迪。
“佲佲。”
阮佲假装喝粥。
“叫我干嘛?”
“等你吃好了再说。”
阮佲挑了几口,就说吃饱了,关闻鸠以为他要回房间去,不肯说话,便听不见似的,盛了一碗,说:“肚子还空着,再吃点。”
他也好似忘了自个刚说了什么,恍然被这么一说,肚子真的没吃饱一样,两个人你推我拉的,说什么,给什么就都受着,可是到这个点,便是锅里的油焖茄子都要烂了,两个人还互相转旋着。
关闻鸠说:“等你吃好了。”
阮佲吃不消,便问:“你等我吃好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脸红了一瞬,说我去到个水,阮佲低头不语,不想关闻鸠拿了个电水壶过来,阮佲问:“杯子呢?”
关闻鸠应道:“哦,待会去拿。”
坐着不动了。
厨房里头水响了,关闻鸠去关,他又烧了一壶水,回来后也没拿杯子。
“我——”关闻鸠开口,“早上是我心急了,该怎么说,我太在意这件事,与其说是为了你,不如说其中也有点是我自己的焦虑吧。”
“关先生焦虑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阮佲沉默了一下。
关闻鸠继续说:“我擅作主张,以为你跟我一样,我妈教训我该不该决定一件事到底重不重要,是两个人决定的,倒是只记得一起出去玩,过纪念日两个人做决定,这些就不以为然了。我从前不懂,到今天以为既然同一件事,自然两个人都该重视,我白长了你那么多岁,不怪你今早上吼我。”
“关先生很在意吗?在意我的想法?”
“确实是吧。”
“我……”阮佲说道,“确实是有在意过,我也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可生气了。可是想这些有什么好处呢?因为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对于我来说,比起让别人承认我们,只要我们两个好就行了。我思考这件事真的值得去不断地想吗?他的话是否说得都对?去影响到对未来的一个判断甚至是现在呢?想了想后就发现没有那么在意了。但是关先生的想法也没错,我们在一起后,关先生也没藏着掖着,如果是我我也想让自己的爱人得到亲朋好友的全部承认,如果不行,我必定不甘心,反过来说,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指不定是关先生你豁达,不在意这些事,我又要觉得心里不舒服了,所以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且——我也要和关先生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