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是一片狭长而又广阔的沙地,四周生长的灵珊如同晶莹剔透的森林,包围着中间一片蓝紫色的符文结界。
在结界中有一所亮闪闪的华丽宫殿:赤金盘龙柱、用整株灵珊切片,取了天然奇巧的枝丫,又拼接了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和珍珠作为点缀,做成了精美的镂花墙面,配了天蓝的丝藻纱帘;檐上挑了瓷盘大小的水晶扇贝作瓦,地上用彩石和螺壳镶成路面,其它地方都铺了浅金色的灵砂——整座宫殿闪闪烁烁瑰丽无双,映得水底如同白昼,龙门牌楼上还嵌了几个金字:“冲海宫”。
邬鳞到了结界外边,走到一颗矮珊瑚前,伸手把上面的夜明珠转了三下。不一会儿,那结界上便退开了个圆洞。邬鳞熟门熟路地跨入结界,桓僖也紧紧地跟了进去。
冲海宫龙门前守了八个虾蟹兵,还站了个宫装女妖,背上长了一对泛着珍珠光泽的蚌壳,正是个蚌精。她见到邬鳞,上前笑嘻嘻地请了个安,道:“龙君许久不来,主人还以为……哎呀!龙君怎地受此重伤?”
邬鳞脸上戴着黑鳞面具,眼神阴冷,没有搭理她。本来照他的脾气,要是有人敢戳他痛处,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打狗须看主人面,这女妖虽然只是个引路丫鬟,邬鳞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只能当作没听见。
蚌精见邬鳞脸色不好,偷偷嗤笑了一声,便把他引往宫内去了。
☆、小人不好惹
穿过重重宫阙,那蚌精将邬鳞二人引到一处地方,便又施了一礼退下了。
“给老祖请安,老祖龙体万寿。”
邬鳞一反常态,先是朗声问安,紧接着又低眉顺眼一跪到地;跟在后面的桓僖也乖顺地跪下了。
眼前是片宽广的圆形沙池,里面铺满了浅金色的灵沙。沙池边缘用一条条形态各异的赤金雕龙镶了池沿;沙地中间有一颗身大如山的金色灵珊,半没于灵沙之中,枝叉被打磨得滑溜溜地泛光,上面悬挂着许多闪闪发光的奇珍异宝。
在这颗灵珊的枝丫间,盘着一条巨龙:浑身金光灿灿,龙角仰然指天;须发鳞尾威严,四爪五趾森然。这条金龙如同金铸,却又比黄金更加耀眼,呲啦啦地放着灵光,将那灵珊和上面悬挂的珍宝衬得黯然失色。
这金龙如同巨蛇缠枝一般,将身体扭曲地搭在灵珊上,拧得如根麻花;巨大的龙首架在一颗枝岔间,恰似在打瞌睡。
它听到邬鳞问安,张开一只龙目瞥了邬鳞二人一眼,然后又合上了。
“免礼。”
邬鳞从地上爬起来,见金龙不说话,咬咬牙,抛开面子诉苦道:“老祖明鉴,邬鳞此次前来,却是有事相求。我龙族自古地位尊崇,却在天地变故中大受劫难、死伤无数,地位亦一落千丈。如今肖小之辈趁势而起,不将龙族放在眼中;就连晚辈亦受人妒忌,近日被九尾狐族与凤族联手排挤,更有龙族半血叛逆不肖子孙,勾结外人陷害于我,致使晚辈断臂残目……晚辈百般退让,众恶妖却咄咄逼人,定要置晚辈于死地,以重利诱使天下仙士诛杀晚辈……如此视龙族威严不顾,求老祖为晚辈作主,清理门户、扬我族威!”
金龙闻言,总算睁开了眼睛:“半血子孙?是青原岭那貔貅,还是雍江府那麒麟……它们竟有此胆量?”
“老祖英明,但凭此些龙种,岂敢欺凌于我?那却是一只龙人半妖。”
“龙人半血?人族聪慧体弱,诞下我龙族血脉却非易事,此事倒是头次听说,这龙种倒是稀罕……既是龙裔与你相争,你等小辈之事,本尊却不便插手。”
这金龙名叫“颂龙”,正是龙族最尊崇的黄龙一脉。
身为大乘神裔老长辈,颂龙也清楚邬鳞的德行,对他的言辞向来只信小半,早就怀疑邬鳞想拿他当枪使了。因此它一听就听出了重点:那狐狸和凤凰都是掩护,这半龙才是目标。
但是,在他眼里,邬鳞不过是个淘气些的晚辈,世间生灵都是龙族的下饭菜,就算他屠了人全门派,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小辈受了欺负希望长辈帮打架,倒也情有可原,因此并不计较他瞒骗。
另一方面,龙族对后代的血脉观念非常端正:既然是自家的种,就绝不歧视,哪怕它们长得跟自己不一样——比如麒麟貔貅之类的,龙族也是纳入晚辈范围之内的;所以在颂龙看来,那个龙人混血一样是龙族后裔,不应偏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