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云雾缭绕的玉璧长桥,刚到界门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殿,殿下?”
华美的龙门下,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抱着双臂靠在门柱上,神色漠然。他听到吕桓书出声,立即转过头来,深邃的双眸锁定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英挺的剑眉渐渐凝出了个倒“八”字。
吕桓书被那目光一看,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紧张地抓紧了衣袖,心中毫无由来地一阵发慌,只傻愣愣地站着不敢过去。
秦风的神色更加不悦了。足尖发力往柱墩上一蹬,便化为一道弧影掠到了吕桓书面前。
“你把宫务辞了?”
吕桓书低下头,紧紧咬着下唇不吭声。他不明白风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和龙帝陛下一起修行吗?
吕桓书不讨厌风殿下,但也不喜欢看到他。风殿下的样子和帝君、邬鳞差不多,目光如刀、阴冷可怕,而且他块头那么大,若是哪日把他惹恼了,那粗壮的胳膊一抡,恐怕就能把自己拍个半死……一定要远远地避开。
秦风见他不答话,心里更加恼怒:当年在海中称王时,哪头蛟虬敢在自己面前摆出这种态度?必然一口咬到它屁股开花!可这家伙笨到连小弟都不会当,又不识好歹,连自己想罩着他都不明白。不但不懂讨好,还避若蛇蝎。原本以为他前段时间乖了些,谁知这次和兄长去山里闭关练斗法,一回来竟发现这人跳槽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都会自己拿主意了。
秦风脸色难看地往前跨了半步,吕桓书立即哆哆嗦嗦地退了三步,心里拼命地说服自己:后君陛下说过,若是被人欺负,他定会为自己作主……殿,殿下他,不会打人……桓书,不,不怕他……
秦风懊恼地看着不断往后躲的纤弱少年: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防备,小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和刚才跑过来时判若两样。他简直就像海里的贝螺,没人在旁时便在沙窝里爬得欢快,一但有个水波过来,就缩回软足变回颗百敲不应的死疙瘩。
秦风暗恨了良久,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沉吟了片刻,忽道:“你为什么这么怕我?难道担心我吃了你?”
吕桓书睫毛闪了两下,依然一声不吭。
秦风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回应,只好闷声道:“跟我回宫,我教你斗法。”说着便走过去想拉他。
吕桓书见那大手伸过来,慌忙闪到一边,躲进一颗寿山石缝中小声道:“我,我不去……后君陛下,吩咐,桓书,要自立。”
秦风听到那个“后君陛下”,心头划过一丝不爽:后君后君,你就只记得他待你好!宫里离后君岂不是更近一些?
一念至此,秦风忽然想通了什么。
“你到这里做事,是不是想偷偷见他?”
吕桓书盯着地上的碎石,默不作声。
秦风郁闷道:“不要惦记他了。若是让兄长知道,把你逐出国去,永远也看不到他。”
吕桓书听了秦风的话,埋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悲从中来,眼泪花一涌而出,啪嗒啪嗒地砸在光洁的红石上,跟檐雨似的格外分明。
秦风听得皱眉,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把他从石缝里拖了出来,按在怀中给他抹泪花:“不准哭,再哭揍你。”
☆、后君很贤慧
转眼又是月末。(.”
吕桓书半夜便结束了打坐,在自己小小的仙阁里团团乱转。
今天是后君陛下“视查工作”的日子,吕桓书从大前天开始,就把自己的衣裳统统翻出来扔了一地。
雪色?太素……青色?太沉!红色?这,这……太显眼了……
吕桓书把衣裳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忙碌了好几天也没拿定主意。眼看时辰将晚,吕桓书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想破了头也猜不出后君陛下会喜欢哪一件,最后终于逼出了急智,挑了在研究所得到最多赞美的粉红色泉室绡纱。
换好衣裳,吕桓书匆匆束了发,又细细戴上狠心购买的扣冠和缀饰,在乌木嵌银钿座镜前端详了自己半天,终于满意地出了门。
上次秦风原本想把吕桓书拎回去,结果这笨蛋死死抱着玉栏哭得肝肠寸断,活像要他的命。秦风威胁不见效,反而让人哭得更凄惨了,还引来不少上班路过的凡人问询,纷纷用指责的目光看他。秦风又恼又恨,最后只好冷哼一声,愤愤地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