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走廊有了动静,云集穿戴整理从楼上下来。云帆闭眼默默听着,他应该往大门口走,不会来搭理自己。
可今天注定不同寻常,只听到云集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云帆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打成猪头的儿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云帆则被他的这一举动吓破了胆,忍着浑身的疼,试图极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算了。”云集自言自语道。
什么?什么算了?云帆牙齿都在打战。
下一秒,云帆被揪着头发从地上薅了起来。
“呃…好疼啊!疼疼疼…妈妈啊……“
听到云帆的话,云集一怔,在他的记忆中,云帆只有生病发烧特别难受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喊妈妈。
因为云帆从小就没有妈。
云集松开云帆的头发,“站稳,跟我去客房。”
云帆晕晕乎乎地跟在云集的后面,听到他颇有礼貌地在门上敲了三下,然后拧开门把手。
进了门,无论云帆怎么想努力睁开眼睛缝缝,他只能模糊地看到客房的床上半躺着一个人。
嗯?怎么好像是男人?
“过来跪下。”云集说。
云帆得令扑通一声跪在床边,他现在对云集怕得要死,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牛先生,这是我儿子,三天前打人的施暴者。虽然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如果你还不解气,你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配合……“
三天前?三天前?!云帆唰得抬头,猝不及防便望进那个深邃的令他超级不爽的眼神。
“是你?!”云帆大叫出声。
他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他冲上去把这个监视了他一个星期的男人扑倒在地,因为是从背后的角度,男人起初没有看到他,被扑倒之后迅速翻身的同时一拳朝身后的人抡了过去,谁知这一翻就变成了云帆骑在男人的胸前,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怎么?还想恶人先告状,敢打老子?!”云帆含混不清地骂道。虽说他喝高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敏捷地抓住了虎虎生风的一拳。
躺在地上的人启了启唇,却什么话也没说。任由云帆抓住他的拳头,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男人被压着起不来,云帆则像被他的眼神吸住了一样,黝黑的双眼定定地望着他的脸,那如有实质的视线像是在仔仔细细确认又像是在战战兢兢描摹。对上这样的一个眼神,云帆微微有些吃惊,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久别重逢的友人。男人虽一语不发,但仅仅是一个眼神,云帆就从中读出了惊讶,难以置信和窃喜的情绪来。
有没有搞错?!他跟踪了他,他有错在先啊?凭什么还这副坦荡荡的样子?!这不是讨打么?!结果本来男人不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还好,被他这么一刺激,云帆脑中的理智轰地被怒火蒸得一干二净,一息间血液里奔腾的酒精再次占领了上风,云帆把男人早已卸了力的手使劲扔开,空出一手揪起身下之人的衣领,另一手扇了过去……
“这位先生身上被你打出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处擦伤撞击伤,并且你伤了他右眼的角膜,医生说搞不好有失明的危险。”
“不知道这个原因,你满不满意?”云集顿了顿,在云帆身后凉凉开口。
“失明”二字,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把云帆劈傻了。他,他把人打瞎了?!
“还愣着做什么?道歉还用我教?”云集催促道。
“对,对不起,我,我没想过你伤得这么重…我那天喝多了,下手狠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云帆的脸肿的很高,以至于说话时瓮声瓮气的。“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会尽量弥补我犯的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当牛做马也……”
云帆心里是真的害怕了,以往他打的架都是小打小闹,大多是你豁了嘴角我挂个青眼窝的程度,他从未像这次这样下手如此狠毒,居然打伤了他的角膜……赔钱都还是小事,万一他让他去坐牢可怎么办?他才十五岁,他不想去坐牢啊!
“不用…原谅你。”
听到自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云帆先是一愣,原来他不是哑巴,尔后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还好还好,貌似不用去坐牢了。
有了先前非闹出院的前车之鉴,这一回听到他不假思索的原谅,一旁的云集发觉自己不是那么惊讶了。也许他真的不计较也说不定,云集慢慢试图说服自己去相信牛卫军说出的话是出自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