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之看见项斯启的衬衫上,被刚才的呕吐物弄脏了一块,他见不得脏,好友平时也喜欢干净,就拧了块毛巾来帮他擦拭。
他弯下腰认真地清理那一块,没想到睡梦中的男人突然伸手拉住了自己。顿时他失去了平衡,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跌到项斯启身上,还被用力搂进了怀里。饱含酒气的呼吸轻拂在自己的耳廓上。
苏瑞之听见了心脏在胸膛里狂跳的声音。
打打闹闹、勾肩搭背,都是属于年少的特权。成年之后,再好的朋友之间也要保持身体上的距离。
苏瑞之不敢动,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项斯启的身躯温热,和他平日骨子里不信任别人的那种冷完全相反。
“你以前就是这样,身上热乎乎的……”
苏瑞之傻傻地自言自语。甚至莫名产生了一种自信,只有自己,才能到达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拯救他,寻回他年少时的模样。
渐渐地开始躁动起来。他小心抬起头,小鸡啄米似的在男人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吻上那好看的唇时,项斯启似乎有了反应,翻了个身,把他搂得更紧了。
“宝贝,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那声宝贝,叫的分明不是自己。苏瑞之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渴求的欲望也被浇熄了一半。
“我错了。我告诉他们那是我的种好不。你别再走了,霍家我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哀求的语气。原先想要偷吻的唇主动凑上了自己。苏瑞之却全然没了兴趣,努力从说话间失去以往霸气,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对方也没有太多纠缠,很快又一头栽过去睡死了。
“妈的。”
苏瑞之委屈地坐在一旁,拿起没暍完的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刚才他居然对这个混账产生了欲望。
他擦了擦变得湿润的眼睛。不管项斯启对他而言是什么,都是这辈子极其重要的人。为了他的目标自己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只要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就行。
结果现在人家说不要了。
“唉。”
苏瑞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叫来了经理,帮忙一起把好友抬进了自己车子的座椅里。
大半夜地,他踩着油门一路向前。男人带着满身酒气,在旁边侧着脑袋昏睡着。
项斯启被跑车加速的轰鸣声吵醒了。他发现自己在苏瑞之的车里,被安全带牢牢地绑在副驾驶座上。窗外不断闪过高速上的提示路牌。
“你要……带我去哪里?”
项斯启口齿不清地问着。头痛得厉害,快要爆炸了,嘴唇又干渴又僵硬。
“待会你就知道了。”
车子开了很久很久,下了高速在乡间土路上绕来绕去,苏瑞之听到兰博基尼的车身被刮擦的声响,心想要拿去喷漆了。这一趟的路费很昂贵。
天亮了。发白的天色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项斯启被苏瑞之扔下了车,望着远处被高高的围墙围起来的铁门,他终于清醒过来。这里是雁城监狱,是关押高级别贪官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
项斯启的脸色顿时沉下去。铁门后面,就关着他的亲生父亲。即使父母离了婚,身为有血缘关系的亲属,项斯启也是有探视权的。但他一次也没来过。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一次也没有。那是他隐藏起来的心底最痛的疤痕。
“再等一会就可以申请进去探望了。”
“我不去。”
“你不敢。”
项斯启脸上的表情终于崩裂了,他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怒吼。
“苏瑞之,你别欺人太甚!”
“你就是不敢!”
苏瑞之吼了回去,平日里柔软的声音快要近乎于力竭。
“你这个懦夫!翘了那么多天班去找人,老爷子不会对你起疑心吗?!忙活了半天,想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箦?”
“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拿下霍家?!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再多颓废两天,连霍家也得不到了。什么都没有了。”
项斯启忍着酒精造成的头痛,反应迟钝地呆愣了很久。直到太阳都快要升上来的时候,他低声回应道。
“你说得对。”
……临睡前,项斯启吃了颗安眠药。在等待药效发作的时间里,他翻出了放在抽屉深处的一张照片。
是那天在医院堵人失败后,他示意手下跟踪到停车场,拍下的小少爷和陪在他身边的男人,开走的车子的车牌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