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宁挑起眉笑道:“也是。你都把我弄成这样了,一时半会儿站都站不起来,也该放心了。”
方逸坤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你休息吧,我去给你买烟。还要不要别的,帮你一起带回来。”
“那再带盒冰淇淋吧,想吃点凉的。”
方逸坤难得没有劝他注意肠胃,少吃冷饮,而是点头表示知道了,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临走前,他看见冯宁一个人瑟瑟的窝在床上,又把外套给他留下了:“披上这个等,我开车出门,很快回来。”
冯宁拽着外套一角拢在身上,冲着他笑:“好,路上小心。”
方逸坤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突然问道:“你会等我的吧?”
冯宁嘴唇微张,没有发出声音。
方逸坤又问了一遍:“你会等我吗?”
冯宁眼皮微闪,轻轻地应了声“嗯”。
距离私宅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正常开车要四十分钟才能来回。方逸坤一路狂飙,三十分钟就赶了回来。
他怕冯宁等得着急,也怕袋子里放着的冰淇淋会太快融化。
电梯刚停稳他就迫不及待走了出去,按下密码锁,推门进入屋内。卧室的门还是紧闭着,他小心翼翼的推开,唯恐又会撞到等在门口的冯宁,没想到这一次门后毫无阻力,轻轻松松就打开了。
暖黄色的夜灯下,屋内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他刚刚离开时的样子。被子凌乱的摆放着,床单上的水渍未干,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腥气。
唯独在房间里的那个人,如同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
第38章
年轻的男人身着一袭黑衣,沿着青石台阶缓缓前进。
清晨的空气泛着微湿的凉意,草丛沾满露水,晶莹欲滴。随着男人站定的动作,抖动几下,洇入泥土之中。
男人弯下身子,将花束放在地上,垂目凝视着面前这座苍青色石碑。
他的侧脸冷峻刚毅,刀削斧凿的好相貌,仿若没有生命的雕塑。目光却是柔和的,温润如同春日的暖阳。
墓碑照片上的女人和他五官肖似,颦笑之间透着一缕淡淡的安定。碑上没有书写生平,只刻下简单的一行字。
——夏宛茵之墓,子方逸坤敬立。
“妈,我来看你了。”
男人用清水沾湿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掠过母亲遗像时,手指稍许抖动,又很快恢复如常。
“几个月没来了,抱歉。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忙得焦头烂额,你不会怪我吧?”方逸坤停顿片刻,自嘲的笑,“肯定不会的,你还从没怪过我呢。”
“现在想想,小时候你要是多打骂我一些就好了。我可能就不会生得这么固执,总爱用冷冰冰的棱角去伤人,把人都给伤跑了。”
距离冯宁离开,已经过去了132天。这个曾经日日出现在面前的人,突然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他寻遍各处仍然毫无踪迹。
直到他彻底离去那一刻,方逸坤才发现,曾经困住彼此的并不是他自以为是的羁绊,而是冯宁残存着的,对他的些许温柔罢了。
日子磨得久了,他都快忘记了冯宁本来的性子。他从来就不是甘于被人赏玩的金丝雀,他的羽翼丰满,向往的一直都是自由广阔的天地。如果不是自己将他步步紧逼,事情也断然不会发展到目前这步田地。
从他们决定以包养的方式开始这段感情时,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游走,随时可能坠入深渊。是他用虚张声势的方式将冯宁逼入死角,退无可退,只好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纵身一跃。
现在徒留他一人,后知后觉想要追上,却连想望见他的背影都是徒劳。
赵昕和秦磊那里没有消息,他就跑遍了所有的酒吧,看遍所有的乐队演出,拼命想要从别人的口中捕捉到关于他的消息。最疯魔的时候,他开车行驶在路上,看见相似的背影,便弃车追上去,几次被人大骂神经病,差点引起交通事故。
伴着希望的一次次落空,方逸坤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次是真的失去他了。
“你说过让我努力变得更好,才能有能力保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人。现在我就快要做到了,但是他却不在了。这到底是命运跟我开的玩笑,还是我贪心的代价?”
“你以前总盯着相簿发呆,我还不理解是为什么,现在好像明白了,你看的是爸的照片吧?你其实从来没有放下过,等了他一辈子,也念了他一辈子。呵,我们真是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