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_作者:西西弗斯(4)

2018-10-07 西西弗斯

  “就是结实的。”白深耐心解释。

  “哦……你多大了啊?”路浔话锋一转,冲他扬了扬下巴。

  “26。”白深尽力配合他的情绪。

  “巧了,几月?”

  “5月。”

  白深突然想起路浔的同志取向,觉得他这样问搞得两人在相亲似的。白深以为他还会问问哪一天,或者说说他是几月的,但路浔只是突然停下这个话题,抬手看了看表。

  “我得走了,”他利落地起身,“下次会诊能预约在晚上吗?”

  “当然可以。”白深没有想到他还会预约第二次,毕竟他看起来戒备心非常强。

  路浔从桌上拿起一支水性笔,随手抄了张白纸,写下一串数字和英文。“这是我的号码和地址,下周三,可以吗?”

  白深拿过纸看了一眼,点点头:“可以。”

  路浔走之后,白深坐下翻了翻他的资料,一个有八年工作经验的战地翻译,出生入死,见过多少流离失所和血肉横飞,有些精神问题,也可以理解。

  他到停车场取车,出院时刚好看见小周,摇下车窗冲他说:“载你一截儿。”

  “好嘞。”小周乖乖坐到副驾驶。

  “哥,今天那个病人哪来的?身材还挺好。”小周问。

  “人家可是玩真枪整格斗的,能不好吗?”白深笑了笑。

  像小周这样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小伙子对这样的人最是感到新奇:“混社会的啊?啧啧啧。”

  白深伸手一暴栗打他头上:“啧什么啧。”

  “我看见他脖子上有疤呢,酷!”小周像安利偶像似的说,“绝对一抬手干翻一个!”

  白深没理他,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心想你不知道的可多呢,人家指不定一抬腿干翻一个。

  他猛然发现自己想的偏离了轨道,粉饰太平地咳了两声。

  回家后白深查了查路浔写下的地址,在城外的郊区,还和他家在两个方向,开车去不堵车都得两三个小时。

  他洗了个澡,额前湿漉漉的黑发温软地垂下来半挡住了眼睛。有一个陌生号码来电,白深接起电话在沙发上躺下来,沙发套湿了一大片。

  “明天早上八点,老地方见。”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因为路浔?”他问。

  “对。”电话那头说。

  “知道了。”白深挂了电话,没有立即擦头发,依旧躺在那里,任由头发继续滴着水。

  白深并不是个职业心理医生,他接受的是组织安排的或朋友委托的一些固定病人,大多要打上几年交道,病情较轻的几个月就能搞定。

  简单来说,他的每一个病人都是他的任务,他们有必要的利用价值,或者他们的身份有保密性,才会被送来他这个不对外开放的会诊室。

  但路浔和他接触过的病人都不一样,除了语言沟通方面有不同,更多的是白深并没发现一个战地翻译有什么保密性。

  他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直到半夜两三点被冷醒,醒来后又睡不着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盯着上面的号码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拿起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Hello?”那头响起沉沉的嗓音。

  “我是白深。”他立即回答。

  “哦哦。”那头马马虎虎地应了两声。

  “你睡了吗?”白深问。

  “我晚上睡不着,干脆不睡了,”路浔说,“你竟然没睡吗?”

  “睡了,”白深想挂电话,准备说句晚安,但觉得这句话送给他不太合适,“挂了。”

  白深挂了电话后,路浔放下了手机,动了动已经靠墙坐了三个小时的身体,一阵酸麻窜向全身,他不满地骂了句美国国骂,艰难地挪到饮水机旁接了一大杯水,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坐在地上发呆的自己。

  路浔坐回了卧室,从书架上抽了本原版《红楼梦》靠在床头一页页翻起来。

  还没看几页,路浔就合上书随手把书扔在了地上:“神经病。”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汉字,随便一页就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字,大篇大篇的描写,情节都是一点一滴挤着走。

  这样的书谁会看?别人是怎么看下去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