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烫的水,若姜笑毫不留意喝下——
人心恶毒,幸好他无事。
“靳寒舟!你疯了?”一把尖锐声音叫喊,“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在这里发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给你一口吃喝你早就死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女人声嘶力竭,厉声控诉,早已不复当初雍容华贵的模样。
不堪一击。
靳寒舟面无表情看着她,半晌,面上露出一丝讥诮。
“家人?我现在的家人只有姜笑,你伤害他,我报复你。”声音蓦地一冷,靳寒舟寒意森森走近,居高临下睨着她:“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以为我真的要依靠你。靳如兰,你觉得我该叫你什么,是妈妈?”顿一下,黑眸沉沉,波涛翻涌,声音骤然放轻——
“还是,姨妈?”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每一个人表情惊措,似听见了什么恐怖秘闻。
靳如兰蓦地瞪大眼,表情空白。
靳寒舟嗤笑一声,“几年前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当时你们有所收敛,我又不想接手我亲生母亲留给我麻烦,索性一声不吭,井水不犯二水,留你们霸占靳家的财产,帮我打工。现在看来,是时候结束。”他缺的从来都不是钱,这家人要是对他好上半分,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除了极少数人,几乎没有人知道的靳家秘事——早在二十几年前,靳家就已分为两半。
在靳寒舟出生以前,靳家有两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但她们长了一个样,性格南辕北辙,姐姐认真务实,勤勤勉勉处理家族事务,妹妹擅长花言巧语,费尽心思去夺取更多,但她不学无术,不懂的很多。靳老爷子去世前将这座百来年的房子留给妹妹,真正家产却留给姐姐。同年姐姐秘密怀了孩子,就在产子当天身亡,留下一个靳寒舟。
靳如兰动了心思,不甘心家产被姐姐夺走,威逼利诱,命令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守口如瓶,又将老律师送出国外,随即以靳寒舟监护人的身份接管一切,一方面肆意挥霍享受,然而害怕这个秘密昭告天下会使她失去一切,誓要将靳寒舟牢牢控制在手心中。
但她万没有想到,在靳寒舟十八岁,老律师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托付一切,才肯放心离开。
今天老律师还剩下半口气。
靳寒舟从赵妈那里要来电话,思索半晌才想起对方的号码。
过一阵,电话接通,他冷声说道:“我决定把东西收回。”
那边寂静无声,石沉大海。
不知过多久,才有一道苍老的声音缓慢应了一声。
靳如兰蓦地从地上爬起,嘶声尖叫:“你在说什么?是我的!是我的!凭什么!”
靳寒舟讥诮道:“是你的?是不是你的你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是你的,你又怎么会害怕我和外界接触?”他忽然压低声音,表情恶劣,“它从来不属于你,就算把它扔掉,也不给你。”
说完,他转过身,凶悍的眉眼渐渐柔和,不由自主将脸埋进围巾里,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在鼻腔充盈弥漫。
他声音很低,不屑说道:“谁稀罕。”
罢了他又苦恼皱起眉头,“我好几天没有洗澡,会把他的东西弄脏。”
但他已迫不及待要离开,姜笑在等。
出来才知道,短短几分钟,天色骤然变阴。
男人抬眼望天,高高的个子即便穿着一件厚外套,身材依旧挺拔颀长,昏暗的光线却衬得他面色苍白。听见声音,男人回过头,眉眼一笔一划勾勒俊美,若淡淡青山,他冲靳寒舟伸出手,摊开掌心,勾起唇笑,“你看,今天破天荒下雨,真是个特殊日子。”
秋天的雨水少,每一颗水珠都刺骨寒凉。
明明才几天不见,靳寒舟就觉得两人有半年不见。
想他念他,日日夜夜牵挂他。
脚步一顿,心潮翻涌,快步朝他走去,靳寒舟用力拉住他的前襟一合,瞪起眼:“天气这么冷,你还把扣子解开。”
姜笑无奈,“你这衣服质量这么好,就是寒冰也被热化。倒是你……”他拎起围巾一角拽了拽,挑起眉,“真的不怕冷?”
靳寒舟抿了抿唇,哪里会冷?他的心才是被热化。
但他偏偏说——
“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