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信任他。
这理所当然。
没有人会把冲锋陷阵的角色，交给一个生疏的外来者。
柴玖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将那被换了的纸条塞进口袋里，默默走到了防守区。
防守区的有汉斯、奎因、汤姆和柴玖，负责进攻的则是威廉和黑泽透。
在6V6中，对手的防守阵型会随着球的移动而不断的改变，最终可以创造出渗透性传球的机会。这个训练需要进攻队员聪明地跑位，不断发现可以接球的线路。而防守队员要保持好的防守阵型，有序组织不给对手将球传出的机会。
柴玖不知道在他加入他们之前，这个六人小组的角色是如何分工的，自己的这个位置是由谁负责的，但对面的小组显然比他更了解这些。他们的攻方是一头银发的努克，与茶色头发的佩尔，努克压迫感很强且极具爆发力，佩尔跑位灵活观察能力一流，很快便在柴玖和汤姆之间打开了一道缺口。
而柴玖小组的两个进攻方，威廉和黑泽透，威廉的球感非常好，对各种技巧的运用也炉火纯青，黑泽透则沉稳扎实，反应力和敏捷度都不输旁人。但是……
——这不合理，柴玖想。
“这不合理。”弗莱德说。
此时的比分是2:0。
威廉的确是个出色的球员，但他在场上的表现像是一个习惯了助攻的辅助；而另一边的黑泽透，显然并不适应自己作为进攻者的身份，随着比赛的进行，体力的短板也暴露出来。
而柴玖这边，他和左边的汤姆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本就不搭线的两个人，在场上甚至都不存在一个眼神交流。柴玖一望见汤姆那双绿眼睛，就本能地想起在E班的日子，被甩不掉的阴影追随的感觉使得他两腿发软，无法集中精力。
下半场，比分从2:0到了5:1。
柴玖的内心没有任何感觉，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无论是比分5:1还是7:3，都激不起一丝波澜。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那答案似乎无解。
“哈哈哈，那个脸上带疤的小子是来搞笑的吗？”
弗莱德身旁的队员大笑了起来。
只见柴玖和汤姆两个人同时移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撞在了一起，高大结实的汤姆倒没有什么事，而瘦小的柴玖则被撞倒了过去，刚好滚进了旁边的积了泥水的坑里，整个人都被染上了一层灰褐色，显得十分地滑稽可笑。起身的时候又被鞋带绊了一跤，来了一个结结实实地平地摔，鼻子被磕出了两行鼻血。
“真是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家伙哦哈哈哈！”
“这种笨蛋居然能当正选，我看马尔斯今年要完诶——”
弗莱德栗色的眉毛皱了起来，整张脸连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71.
柴玖蹲在树下，一个人用冰袋敷着流血的鼻子。
他晕晕乎乎地想，还好小痞子下午不在学校，不然看到了他这幅样子，又要咋咋呼呼一阵大惊小怪了。
“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前辈如此狼狈可笑的样子。”
那说话的是个栗色头发的少年，正用像天空一样蓝的眼睛看着他，讥讽地说道
柴玖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于是身上的泥水在太阳的暴晒下也很快便结了块。他的脸、脖子和所有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是脏兮兮的，头发更是沾满了泥。被磕过鼻子塞着被血染红的棉球，下巴上则带着一小块乌青。
他茫然地看着弗莱德，不明白这来到他面前的不速之客，为何脸上带着如此浓重的厌恶和鄙夷，只听对方说道。
“前辈不是当初说，要放弃足球了么？骗子。”
柴玖攥着冰袋的手抖了一下，慢慢地抬起眼看向少年。
“当初口口声声地说着放弃足球，如今，又以这幅小丑一样可笑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呢？”弗莱德的声音起初是镇静的，说到一半时不自觉地带上了愤怒，“抛弃了梦想、背叛了誓言的前辈，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个球场上？你这个虚伪的骗子——”
柴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少年。
“还没有想起我么？呵，是根本就没有记住过吧。”弗莱德自嘲地冷笑了一声，“也对哦，毕竟在前辈眼睛里，永远只有远处的风景，从来不会回头记得自己的身后有什么……所以，说放弃就放弃，说离开就离开，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这不就是前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