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这个和小混混厮打的季汩,则看起来格外陌生,他凶悍、犀利、喋血,像只大型的食肉动物。
太不理智了……根本就不像,这个家伙会干的事情。
柴玖想起第一次季汩的那一天,也是相差不远的情形。
——这位同学是摔倒了么?大家似乎都很关心他呢。
是的,那个礼貌而疏离的上位者,才是季汩本来的样子。他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让所有人都不那么尴尬,也不至于太没面子。诚然这化解不了矛盾,但至少可以是一切缓和,不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不会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情,只是叫一切趋于缓和保持平衡。他虽然能够洞悉暴力的存在,却默许并放任其自由发展。无论在何时何地,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之所以无法被打破。正是因为它被所有人所认可,哪怕是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也对此冷眼旁观。只因一旦动摇底层,便会破坏金字塔的牢固性,威胁他们在塔尖的地位。
他们是曾经的大贵族,他们的庄园、粮食、财富,包括那华服美裘,都是产自奴隶们血汗。贵族式的思维根深蒂固,让他们更懂得权衡利弊,他们不会天真地说出‘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但同样也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他人的痛苦。
所以……所以,只是站在高高的位置上,傲慢地施舍着一点微弱的善意。可仅仅是一点善意,就足以让那些快被冻死的小虫子活过寒冬熬至早春。
而现在,太虚幻了。
柴玖想。
这种温柔又残酷的家伙,为什么会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对多本就很吃亏,而在实战中,一些隐藏在身上的弊病也会被暴露出来。
无论是剑道、拳击还是别得什么运动,季汩都是靠技巧和先天优势取胜的天赋型选手,他始终是以正常人的方式锻炼,绝非柴玖那种被后天强行培养出来的体能怪物,没有柴玖强悍的耐力与爆发力,也没有视死如归的精神。况且十四区的混混打架,想来都是不择手段的,纵然你是懂规矩有原则的君子,可当对手是群下三滥的小流氓时,被欺负的便是那真君子了。
他适合包裹在西服衬衫里,做个谦和有礼的斯文绅士,永远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却偏生脱下了外衣,与人斗起了狠。敌人们手持棍棒,行事阴损,满肚子的旁门左道,他始终干干净净的,拳是拳,脚是脚,堂堂正正,一招一式都容不得一点含糊。
柴玖觉得鼻子上的血快要凝固了,意识也越发模糊起来,他看着那个与人扭打的蠢货,悲哀得想。
怎么可能指望着,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能使得出那种踢人裤裆,戳人双眼,薅人头发的脏招?
“我艹”
不知道是谁在高声大骂。
“你们十四区还能不能好了?在我们马尔斯的地盘上,打我们马尔斯的人?可真能耐了啊!”
茶发的佩尔抱着胳膊,身后跟着几个男生,竟都是些熟面孔。
“都是哪里来得垃圾?有没有一点自觉?能不能痛痛快快地的滚一边去?”
威廉一拳打在迎面的黄毛小混混的鼻子上,揪着对方的领子抬起脚对着那人的裤裆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竖起中指冷笑。
“敢打马尔斯的球员?真当我们马尔斯的人都是死得吗?”
那清一色的深蓝色队服,印着马尔斯的校徽。其中有汤姆、威廉、黑泽透、汉斯……这些同住一个宿舍的,还有其他的几个队里的人。
这始料未及的情况,连季汩自己都措手不及,更不要提对面的混混们了。
莱姆带来的混混其实并不多,也不过七八个,欺负一个柴玖是绰绰有余了,围攻季汩也是仗着势众。但马尔斯球队的到来,使得他们人数上的优势被打破了,加之领头的莱姆早就被几枪射倒在地,余下的一帮不过是群荷尔蒙无处宣泄的乌合之众,此刻在气势上便又输了一大截。
地上的柴玖被几个男生抬了起来。
“哥儿们别怕,今天这事没完,半个球队都在这儿呢,咱不怂!”他狠狠地踩踩地上的烟,“他妈的敢打我们的人,胆儿肥了是么?”
十四区的混混见此状,有点要狗急跳墙的意思,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们这群垃圾,今天死定了。”
那随后前来堵住了另一头出路的,是以弗莱德为首,身着火红色的球衣的朱庇特球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