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大步跨上台阶,走到陈珂房门前的时候,又怕打扰到他休息,放慢了脚步。他轻轻推门进去,房间里一片黑暗静谧,大床上隐约一个薄薄隆起的黑影。
方既明莫名其妙觉得心惊,他好像第一次发现陈珂原来这么瘦,单薄的一层,好像抓不紧,就会随时消失不见似的。
他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低下头轻声问:“陈珂?睡着了?”
陈珂没回答,他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酡红,呼吸短促,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珠似乎还在不安地转动,眼皮一跳一跳,长长的睫毛跟着不断颤抖,好像在做一个恐怖而永无尽头的噩梦。
方既明下意识覆上陈珂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瞬间缩回手,完全没法淡定了。
他马上掏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医生现在就过来,他想陈珂一定是昨晚醉酒再加上今天早上着凉,感冒可能还有肠胃炎,外面那么冷,折腾去医院说不定高烧还会加重。
方既明语速很快,简单说了情况,医生在电话那头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空隙。
“方总,方总,您先别急,”医生终于插上话,“我现在去不了。”
“什么?!”方既明语调突然拔高了,他坐在床头反复搓着陈珂的额头,觉得手下的肌肤越来越烫。
“刚收到短信通知,晚上一降温,地面都结冰了,往西出城去的高速已经封路了。”医生急切地说。
“那怎么办?”方既明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那我现在带他去医院……”
“方总,”医生无奈地想,这到底是谁发烧,老板脑子糊涂了吧,他很耿直地说,“高速封了,您也出不来啊。您,您别着急,一个19岁大小伙子,感冒发烧不是要死人的病。”
“常备药品您那里都有的,先喂他吃退烧药,尝试物理降温,如果温度过高,可以用稀释到30%的酒精擦拭身体……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方既明放下手机,给陈珂测了体温,一看到结果又是一阵心惊胆战,温度超过39,陈珂怎么叫都叫不醒,已经意识不清,嘴里嘟嘟囔囔开始说胡话了。
方既明赶紧找来医用酒精,兑水稀释,然后把陈珂的衣服全都脱了,拿纱布蘸了酒精给他擦身体。
他抱着陈珂火烫的身体,压下心里一阵阵惊悸,控制住想要发抖的手,沿着他的后颈伸向背部,动作轻柔地擦下去。
他的头下巴搁在陈珂的肩窝里,听见陈珂断断续续的呓语:“老师,我真的跑不动了……”
他动作一顿,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大水冲破堤坝,让整个身体里都成了一片潮湿的泽国,他贴在陈珂耳边哄他:“好了好了,我们不跑了,等你病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纱布带着冰凉的液体摩擦过尾椎,沿着男孩儿的腰腹迂回,停在大腿根血管丰富的位置,也许是这里太过敏感,陈珂明显一抖,醒了过来。
陈珂有些茫然地看着方既明,嗓音完全哑了,勉强发出两个音:“老师?”
“嗯,我在,你病了。”方既明把他放在枕头上,用纱布擦拭他雪白的颈窝。
陈珂抓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目光分外楚楚动人:“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你就站在跑道的尽头看着我,可是不管我怎么跑都追不上你。”
☆、告白礼物
“你不用追我, 我就在这呢,哪儿也不去。”方既明俯身吻了吻陈珂的额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作为安抚,“喝点水吗?”
陈珂虚弱地点点头,目光一直追随着方既明,看着方既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还在杯子上插了一根吸管, 他脑子里晕晕乎乎,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我不是走了吗?是怎么回来的?这一天我都在干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 方既明回到床前,把吸管塞进他嘴里,温柔地命令:“都喝掉。”
陈珂乖乖地喝了几大口,水里有微微的酸味和咸味, 他对这味道并不陌生,记得在横店的时候, 那一次他睡在酒店里,方既明半夜回去了,也给他泡过这样的柠檬盐水。
方既明把杯子放在旁边,见陈珂还大睁着眼睛看他, 一双美目泛着温情脉脉的水光,人生病了脾气也不得不软了下去,从小老虎变成了一只楚楚可怜缩在墙角的小猫。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休息,我真不走。”方既明说着, 就脱了衣服上床,躺在陈珂身边,把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