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大怒,把阿达推开。阿达却把他直接推到墙上,笑道:“前面也要洗。”
老三不是吃素的,这次没让阿达触摸到他,撑起胳膊抵住了阿达的进攻。阿达退后一步,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不用我帮忙,那你自己洗?”
老三愤怒地接过肥皂,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道:“曾可达,我……我不喜欢人靠近我,你……你不要碰我。”一说出口,老三就觉得这话丢脸,跟受欺负的小姑娘似的,于是他补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阿达见他这模样,觉得好笑,并且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了。
“对不起啦,三儿,你为什么怕别人碰你?”他学着李世南的叫法,但不会发儿化音,听起来一个字一个字脆生生的。
老三哭笑不得:“这能有为什么——那你又为什么留长头发?”
阿达打开花洒,让水冲刷身上的肥皂,随口道:“头发我没时间剪,去镇里太麻烦了啦。”
水流划过阿达棕色的、线条分明的肌肉,争先恐后地流到了水泥地上。老三完全不能理解阿达的人生观,在他看来这里的生活每一样事情都很麻烦,他有时间去清理蓄水池,有时间去拔猪毛、种菜养鸡、辨认那些看起来差不多的野草野菜,怎么就没时间剪个头发?
阿达又道:“你会剪吗,你帮我剪?”
老三一边抹肥皂,一边不客气道:“我可不想碰你的头发,你全身的毛都快赶上大黄了。”
阿达笑了笑,也不以为意,催促道:“快洗吧,雨要来了。”
话音刚落,老三就感觉到脖颈上一阵暖意,雨水滴滴答答地洒在头脸上。两人赶紧挤在一起,神速冲刷掉身上的肥皂沫,老三也顾不得肌肤相亲了,和阿达抢着那束喷洒而下的水,然后前后脚跑进屋里。
刚一进屋,雨就倾盆而下,在锌皮屋顶上敲出了绵密的声响。李世南见两男一狗跑了进来,一起甩了甩身上的水,又惊又笑:“你们俩光着屁股嘛呢?”
阿达:“我们去洗澡了。”
“哟,你俩关系啥时候那么好了?!三儿还没跟我洗过澡呢。”李世南多少有点酸溜溜,搭着老三的肩膀,“陪爷去洗一次呗。”
老三躲开他爪子,“你自己去!不用走远,门口浇点雨得了。”
“我靠!”
老三眼看大黄已经爬沙发上,蜷起腿,悠哉悠哉地趴着,更觉得糟心,便打算眼不见为净,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李世南对着老三的身影发呆,一阵焦虑袭上心头。他烦透了这里的雨,感觉自己被困住了,走不出小屋子,更走不出丛林。他叹了口气,问道:“哥,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阿达正在擦头发,呆了呆,然后回答:“没有很久,三年多吧。”
三年多……李世南想,他是连三天都呆不下去了。但是老三呢,他以为老三比他还扛不了,没想到老三连光着屁股在外面洗澡都忍了,说不好真能适应?
晚餐很简单,剩饭剩菜一炒,一大盆放在了饭桌上。阿达不见老三,问道:“他又不吃饭啦?”
李世南摇摇头:“去瀑布那边,不知道干啥去了。哥,只有炒饭吗?”
阿达:“不是啊,还有啤酒。”
“冰的不?”
“冰。”冒着寒气的啤酒倒进杯里,白色泡沫浮在了表面,李世南心情好了起来。他生性豁达,又是个没什么生活目标的,喝口酒就有了“人生不外如此”的顿悟和满足感。
在他看来,阿达虽然古怪,活得跟个野人似的,但性格宽厚随和,不知不觉就一口一个“哥”地叫了起来。两人聊得欢,很快两瓶啤酒下去了。
阿达问李世南,“你跟老三怎样认识的?”
“我们俩是大学同学,苏三少可是咱校的风云人物,无人不识,我厚着脸皮贴着他,一来二去,就成了哥们儿呗。”
阿达笑道:“老三为什么出名,长得帅吗?”
“这是一方面。他牛逼事迹多了去了,不上课,不交assignment,别说做thesis了,连自己念大几都差点忘了。这德性还能毕业,你说牛不牛逼?”
“那他在大学做什么呢?”
“嘿,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呗。老三虽然没啥出息,可人玩啥都溜儿,苏家供得起,啥都敢玩儿。你知道为啥学校留着他,他是咱划艇队主力啊,我们队赢过剑桥的校队,老为校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