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这个屋子里关于田玉的一切,在慢慢地消散去,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任何一点关于田玉残留的气味,哪怕微薄。
沈书成把嘴唇轻轻地碰着杯子的边缘,田玉柔软的唇瓣曾经在这上面辗转,沈书成甚至能够从杯子冰凉的温度中,感受到田玉吻的甜味。
他还清楚地记得,亲吻田玉的时候,田玉总喜欢用他的舌头舔舐自己的牙齿,他喜欢托住自己的腰不准自己往后仰,以此享受攻城略地的快感,他甚至还记得,田玉小虎牙的尖有意无意刮蹭到自己口腔内侧时,酥酥麻麻地感觉。
“他不会回来了。”沈书成轻声说着,便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拧开水龙头,让冰凉的冷水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凛冽的刺痛感让他暂时从悲伤中缓解过来,水珠顺着自己的发梢落在自己的脸颊上,顺着脸庞坠入自己的嘴里面。
是咸的。
门铃不知分寸的响起来,沈书成呼出一口气,看着头顶冒着的白色水蒸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庞。这个时候还能来找自己的大概只有唐冬或者自己的父亲。
不管是他们谁,沈书成都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沈书成却从猫眼里看到了田玉的脸。
他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几遍眼前这个脸色不太好,眼睛还肿着的少年,才确定真的是他。
他很想立马打开门,让田玉进来,然后抱住他,揉揉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替他擦干还挂在脸上的泪珠。
可下一秒,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沈万钧说得对,田玉有光明的前程和未来。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甚至最简单的一纸婚约的承诺都给不了。
那至少,给他凭鱼跃的大海和任鸟飞的天空。
门外的田玉拼命地敲打着门:“沈老师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们谈一谈!”
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来承担行吗?不是说好以后的困难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的吗?”
田玉的手重重地落在防盗门上,不一会手掌就通红了,可他仍然不放弃,哭喊着问:“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和我说,我改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我……”
路过的邻居眼里露出诧异的眼神,站了一会见田玉依旧只是对着门歇斯底里,讪讪地走了。
田玉的喉咙沙哑,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瘫坐在门口:“沈老师……你真的,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门内的沈书成,靠着门席地而坐,嘴唇颤抖:“小玉,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对不起,对不起。”
沈书成的头靠在门上,像是一只被禁锢在牢笼中的野兽。
他的手紧紧地靠住门,这是此刻,离田玉最近的方式。
“田神!”曹可凡看着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痛苦的田玉,心里凉了半截,连忙过去把他搀扶起来,“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跟来的还有董岩,听到曹可凡给自己打电话求援,她便从父亲那里打听了沈书成现在的住址,带着曹可凡过来找人。
“怎么办啊董神?”曹可凡焦急地问。
“还能怎么办?”董岩皱了皱眉头,看着纹丝不动的铁门,“你带他回去睡觉吧,这好几宿不睡觉,也不怕猝死。”
听到猝死两个字的曹可凡一惊,赶紧连拉带拖地把眼前的人拉回了寝室。
太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加上一回来便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田玉躺在床上没多久,眼巴巴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便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没过多久就会从梦中惊醒,他一直在重复着一个相同的梦。
他梦见沈书成笑盈盈地要带着自己去见窦恩泽,可是却把自己带到了碧凌河边,还没等自己开口说话,河上便掀起了一阵飓风,他紧紧地攥着沈书成的手不肯松开,却没想到沈书成轻轻巧巧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掌中滑出来。
然后沈书成就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田玉身上汗涔涔的,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想起自己的蚕丝被却也是沈书成送给自己的。
枕头边上是从沈书成家里带来的吉米多维奇,上面沈书成每一个娟秀或狂野的字迹,他都记得。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沈书成送给自己的吊坠——那是一个莫比乌斯环,沈书成曾经和他说,自己和他就像是站在莫比乌斯环上的两个人,即使两人最初在正反两面,可是最终都能够相遇找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