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忆_作者:麻郎儿(21)

2018-09-01 麻郎儿

  楚忆喘着粗气,拍了拍身下那人的背:“嗳,你还行吗?”

  算起来前面几队里几乎都是被他俩给弄下来的,圈里就剩下耗子和小川那一队了,东棠本有些力竭,双腿也有些微微发颤。楚忆靠在他耳边说话,鼻腔里的热气一股一股打在他脑后,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涌进身体里。

  行不行?行!咋个不行!

  东棠奋力挺起腰杆,背着他原地打转,楚忆双手死死逮着严浩背上的小川,像个陀螺般旋转起来,借着别人冲过来的惯性,顺势把人丢出圈外。

  “嘿!赢了”

  楚忆兴奋地拍着手腕儿:“放我下来!”

  东棠一松手,楚忆利索地跳下来,拍着东棠的肩膀道:“还不错!”

  正说着呢,瞥见这人怎么有点不对劲啊?不会是转晕了吧?真不经夸呢,躲远点,别吐我身上了。楚忆迈着腿要跑,手腕被人一把捏住。一回头,正对上那人晕晕乎乎的脸。东棠脚下像是溜冰打滑,整个人把楚忆压到在草坪地上,嘟囔着“好晕”,“想吐”。

  红红的脸隔楚忆就只有两寸远,两人呼吸再吐出的热气在空中交互融合,楚忆一撑手推开东棠:“你发什么疯呢?”

  东棠全身软着没力气,又一次覆在楚忆身上,两人滚成一团倒在草丛里,重叠的身子都能把青草给压出汁儿来,带着草香味儿,芳香四溢。

  似乎是魂儿归位了,东棠呢喃:“你真厉害。”

  楚忆一挑眉,把人的脑袋掰走:“那当然了!”粘着草渣儿和绿色汁液的小脸糊得稀烂,却盖不住那股得意骄傲的表情。小孩儿的好胜心强着呢,做个啥都得争第一。东棠好容易有了劲儿,眼睛也不花了,近距离扫过楚忆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看了个干净。楚忆被人盯得发毛:“看啥呢?还不起开?”

  那人连忙‘哦’了一声,从楚忆身上下来,伸出一只手,递到他面前。楚忆愣了,歪着头仰视了那人许久,才缓缓把手伸过去。两手对接紧握,手上传来一股拉力,楚忆一个挺儿,帅气利索地就站起来了,身手灵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杂草,还叼着根草根嚼着。

  东棠道:“下回还找你玩儿,你来不?”

  楚忆看了看东棠,又和阳台上的奶奶对视一眼,抿嘴一笑,乐道。

  “行啊。”

  “那你算是认下我们这些哥们了吧?”

  东棠一字一句十分中肯,询问的语气中却带着丝不容置疑。楚忆出乎寻常得没和人咋呼,吐掉嘴里嚼得发苦,烂乎的草渣,点了点头。

  “算!”

  东棠终于乐了,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又隔空招了招手,把刚才几个小孩儿都叫来给他介绍,这是谁,那又是谁。

  孩子们玩骑马打仗滚了一身灰,个个都黑得像个煤球。家长们光是看着,根本分辨不出哪个孩子是自家的,带着责备的语气叫着名字,催促这些小祖宗回去洗澡。众人显然意犹未尽,挣扎着不肯回去,气得家长们就差拿个棍儿在后面赶了。

  院子里的黄桷兰摇曳着风姿,拂过一缕飒爽的凉意,拂过两个少年的心事,拂过这一切的开端。在那个纯真的年代里,在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教师大院,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有的只是热血激情,朴实无华。众人演绎着真正的童年生活,谱写了一段又一段美好的记忆,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峥嵘年华。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火辣炽热的太阳晒得人颈子疼,在坝子里站一会儿就得中暑,捂着汗,痱子长满一后脑勺。楚忆焉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休息,窗外树上的蝉叫个不停,吵得脑仁疼。

  索性也不睡觉了,把头磕在窗台上打望。他坐在靠窗户的单人座,因为旁边就是窗户,想什么时候开小差看看风景,瞅瞅人家上体育课也是很方便的,所以即使没有同桌也不会无趣,这位置还挺遭大伙儿羡慕。

  一群不怕热的小孩儿在操场上奔跑,顺着吊杠往上爬,在阳光下挥洒着大颗大颗的汗水;泥沙筑成的跑道上扬起一片灰尘,从中冲出两个追逐打闹的人;花台的树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传来一阵雀跃的叫喊声。那时候流行玩弹珠,一种直径一公分大小的透明玻璃珠子,放在个不大不小的圈里,谁先用自己的弹珠把别人的弹出界外,就算赢了。输家还得‘进贡’,任由赢家从自己的收藏中挑选一个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