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榔头一个榔头砸?太累了吧。”文游戏谑道,“不如烧了,还能看场烟花。”
湛火默然,半秒,才说:“好主意。”
文游脸色倏地沉下,原本嬉笑的面色变得铁青。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若是他的下属看见,必定抱头逃窜。
湛火倒挺平静,态度从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游,眼梢流出微光,终于露出端倪。
那是一星半点的不屑。
文游内心大为震动,沸水在五脏六腑里滚过,疼得人几乎蜷缩。
他冷冷地叫好,湛火这个人,真不愧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他当初不过是在车上调戏他一次,他找到机会就要砸车。
将来要是再做了什么事惹了他,难不成要拆房子砍人?
想到这里,文游越发觉得惯不得惯不得,不过怎样都不是现在,现在是他有求于人,湛火就是要烧他祖宅他也只能闭嘴惊艳。
湛火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床,文游精神紧绷,一双手抱着被子,想把满是褶皱的床遮住,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湛火平静中略带厌弃,厌弃中略带鄙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
感到非常的不适。
但是文游又怀疑自己疑心病太重,他母亲说过,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然后就在他沉浸在母亲的百般鼓励中重塑信心时,湛火问:“你真的杀了那几个人?”
文游回过神,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了一点,“是,如果我不反击,我就会被打成筛子。”
“这几天一直找你的人和凶手是一伙的吗?”
“也许是,毕竟总会有人希望我不要活着。”
“也有可能是你的家人,他们也许很担心你。”
文游叹了一口气,“小湛,我告诉你多少遍了,除了你,我现在没有别人可以相信。”
“这太荒诞了。”
文游笑了笑,“小湛,你太甜了。”
“好好说话。”
“你真天真,难道金钱胜不过血缘吗?”
“我觉得你这句话比较荒唐。”
文游靠在床边歪头注视湛火,见他一本正经地反驳自己,仿佛亲情真的是什么不可亵渎的东西,这幅样子即滑稽又可爱。
他想湛火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过人间险恶。这种固执、有所坚守的湛火让人很愉快,虽然总是被怼,但是总算让人呼吸到干净清新的空气。
他微微笑了,“我前天晚上参加了一场订婚宴,返程的路上发现自己的车被人掉包并且按有炸.弹,成功脱逃后遇到了一路跟踪我的四个男人,他们跟我到了偏僻的地方,对我开枪射击。”
“……”湛火评价了一句,“剧本很流畅。”
“很多人想杀我,其中包括对我生活习惯非常了解的人,可能是朋友、佣人或者你口中所说的家人,我的堂兄、叔伯以及我父亲,后者的嫌疑很大,他早就想活剐了我。”
在这一点上,文游冤枉了文潜,对方再偏执极端也不可能主动对他下狠手,但是文游觉得如果把这口锅甩给他,湛火对他的同情会多上几分。
父子相残,好一出人间悲剧。
果然,湛火眉眼间的肃色淡了几分,有点诧异,又有点悲悯。
文游目光灼灼,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握住湛火的手腕,“你现在还要把我交出去吗?”
他掌心灼热,和削瘦的体态很不相符。
湛火抿着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腹部沁出的血渍。
应该是刚才乱动导致伤口出.血,这几天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文游除了吃点消炎药,什么也不吃。湛火特地买回来的止疼药没有派上用场,放在冰箱里徒惹灰尘。
文游每天笑嘻嘻的,倒让人忘了他是个病患。
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呢?大约算是一种默契,默认刚才的谈话,然后不再提起。文游老实地窝进被子里,神情十足惬意。
无论过程如何坎坷,目的总算达到了。
到了晚上,湛火叫文游吃饭。
今天赵晓丽回来的早,张盼自然是待在家里陪他妈妈。两个人面对面吃饭,伙食明显差了一截。
一道蘑菇鲜肉汤,一道素炒白菜。
文游顿时生起闷气,他感到阶级的壁垒牢牢地困住了他,歧视的气息遍布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