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公司的车就要先送他走。虽然徐远提出可以先把常铮和陶然送到分销商那儿,但算算时间,司机能赶在中午前把他送到就很不错了,最后还是他单独出发。
目送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剩下的两个人都明显松了口气。常铮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和他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他并不清楚是什么事,但这件事已经深深地影响了他出差期间的精神健康。
陶然伸手拦车:“我尽力了,但愿吧。”
经销商还挺有钱,在市郊的市郊圈了一块地,见了园区作为办公地点。这一路开过去又是堵,又是因为天气原因不敢踩油门,陶然被这走走停停的节奏恶心地够呛,感觉自己没吃几口的早饭都在胃里翻腾了起来。
“怎么一早就脸色这么难看,周末过得不好?”
“没,有点晕车。”徐远那反应天天在常铮眼皮底下,陶然也懒得费心遮掩:“我周末找他谈了一次,老拖着也不是办法。”
常铮一笑置之:“我有时候心烦了,也喜欢去健身房多待待。”
陶然毫不客气地抓住机会:“你心烦什么?昨天我看见你送人出房间了。”
“……换个话题行么。”
陶然从善如流,拿出手机来打算随便看看。这一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没完了还,又要改时间。”
常铮也被勾起了火气,接过来扫了一眼措辞:“还敢这么说话,就写个情况有变,连句抱歉都没有?”
“谈不谈其实无所谓。上周五也是徐远答应的他们,说可以改到今天,我本来都想跟你商量回去算了。少这一家真的很要紧吗?”
“当然不要紧。他们总要拿出个态度来的,通过面谈还是电话,哪怕是邮件来谈,都无所谓。”常铮拿出自己的手机,照着陶然给他的号码拨了出去:“但这事已经这样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喂你好,我是常铮。”
“对我知道时间不行,我打来是想通知一下贵公司,面谈我们决定取消。”
“我相信你们确实计划有变,也确实万分抱歉,但我们只是按委托做事的咨询机构,我们的项目也有日程安排,不能总这么耗在朝令夕改的小事上。”
说着说着,情绪就渐入佳境,陶然看到常铮换了个坐姿,手肘撑在膝上,于是明白他入戏了。
“嗯,不用道歉,我能够理解。无论贵公司跟我们的客户有什么利益纠葛,我们本来需要的只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大家简单聊一下而已,并没有打算代表客户来跟你们谈任何合作方面的实质问题。那是你们双方的事情。”
每一句都不是责备,每一句都比责备更难听。
“我们现在就要赶回去了,对,不需要另排时间。贵公司的态度和作为,我会如实转告给客户。我们是第三方公司,客观是我们的权利和义务……不必了,谢谢你的时间,再见。”
陶然前排就坐欣赏了一场名为“愤怒”的演出,票都不用买,也是有趣得很。
对情绪的控制和使用是情商的重要组成部分,常铮冷若冰霜的态度一挂电话就全散了,十分轻松地扭过头来对陶然说:“怎么样,够了吗?”
“岂止是够了,简直精彩。”陶然看着他笑:“老妖怪把咨询公司当刀子使,这意思你倒是领会得淋漓尽致。他恐怕早就想骂这一番话了,这帮经销商明里暗里给他挖过多少坑,今天你算是替他报了仇了。”
常铮拧开一瓶矿泉水给自己润润喉咙:“徐远一早走的时候,我就猜一会儿还是见不到人了。”
“你觉得他已经知道了?”
“不管知不知道,这意思已经摆出来了。他既然觉得这个会没那么重要,他都可以先走,那我们还坚持什么。”
话到这里,陶然居然有些释然。徐远果然是长大了,什么话能说,能说到几分,什么话根本不必说,如今已经把握得很好。陶然出于之前的相处的习惯,总是不肯过分揣测他。现在看来,还真是一厢情愿。
意料之中,那边被常铮劈头盖脸训了一通,很快又打了陶然的电话,直接被摁掉了。
省事,省事极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必说,这样的同事遇上了也是运气,常铮没有吝啬自己满眼的赞赏。陶然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只好回他一句“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