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越来越多。宋暖哭个没完,眼看怎么安慰都没用,我破天荒的陪她玩了一会翻绳(很多人喜欢,但是在我看来很无聊的游戏),这才渐渐止住了。
放学铃声响起的前三分钟。小莉老师阴沉着脸色赶回教室,嘱咐班长分发假期安全责任书。
尽管没有抱什么期待,我还是象征性的朝她举手示意了一下。后者狠狠瞪了我一眼,匆忙走出教室,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赶着去做似的。
再后来,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
那时年轻气盛,总想着别人犯了错一定要道歉,不道歉就绝不原谅。
很多年后,我接触到了更多不同的人,也遇到了很多更为荒唐可笑的事情。再回想起曾经与老师的过节,我反倒会感谢她还算公正,没有以最恶劣的手段对付我——毕竟钱是她数的。
*
晨读时间。阳光洒满整个教室,小学生们清一色的浅蓝校服。
VIP罚站专属位置就在小雪的正对面,我头顶课本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语文课本倒扣在桌上,他两手蒙住眼睛背古诗,桌子底下两条腿悠闲的晃荡着——那时候他个子不高,但是教室的课桌和椅子很高,故而两只脚丫够不到地面。
明明合了书还要蒙眼睛。找意境吗?
我笑了一下,课本从头顶滑下去。还得捡。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他连着背了竹枝词,春夜喜雨,还有好几首课外诗。虽然其中有很多我读都没读过的,也有背了一星期没能背下来的,如今站在这里听了一早晨,竟然全都会背了。
晨读结束,罚站也跟着结束。
我拿下头顶课本,回到座位之前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春风得意:“你这些诗都太小儿科了,明天换一首?”
次日,他面无表情的背完了离骚,全篇将近两千五百字。我站着听了一早晨,差点跪着走下去。
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间。
操场旁边有单杠,刚好在穿插在几棵柳树底下,不会被太阳晒到。队伍一解散,我和宋凉最先跑到过去占了绝佳位置。
“我们比谁单手吊的时间长啊?”
“比就比!”
我纵身一跃,右手握住单杠,整个人悬在半空保持静止。宋凉跳上旁边另一个单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小学生屏息对峙。旁边有一群在树荫下玩翻绳的女生,看过来的眼神好像看着两个吊死鬼,不时对我们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我挑眉一笑:“这是男人间的较量,小丫头不要吵。”
瞬间被女生群起而攻:“呸,你们男生才幼稚死了!”
宋凉一脸轻蔑:“你们行你们上啊?”
女生们异口同声:“不稀罕!”
蓝天白云,青青操场,暖风熏得游人醉,每一口呼吸都吞吐着幽微的花香。
我悬在半空眺望远处的风景,身心舒畅,想着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忽然有人来抱我的脚。
我往下一看,惊了:“宋暖?不去跳皮筋,来这瞎凑什么热闹!”
她笑嘻嘻的抬脸看我:“这么吊着累不累呀?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咯,不用谢!”
没等我说什么,旁边宋凉先着急起来:“宋暖你还有没有良心!谁是亲哥不认识了,还要帮这小子?”
宋暖撇了撇嘴角:“活该啦,谁让你整天抢我的水果糖!”
说实话,宋暖此举纯属帮倒忙,我反而觉得更沉了。而且两只脚踝被抱得死紧,不能动弹,下半身稍微摇晃一下都会踢到她。实在危险。
我握紧栏杆,正了正脸色:“赶紧起开,万一我抓不住掉下去,给你砸了怎么办?”
她摇头,两只小辫子跟着晃悠:“就不,等宋凉掉下去我再起开。”
我生无可恋的看了她一眼:“知不知道我现在担负两个人的体重?还有你别往下拽我裤子呀,快要掉了!”
她小声说:“那,那我再往上抱一点点?”
我哀嚎:“饶了我吧!”
眼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么我弃权认输,要么很可能把这小丫头片子给伤了。我看向旁边单杠上的宋凉,对他喊道:“换一种玩法,单手引体向上怎么样?”
宋凉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成功的把宋暖赶到一旁,让她充当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