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狠了,沈城也开始口不择言,无论好的坏的, 但凡是想到的,一股脑地嚷嚷出来,也顾不得言弘文有何想法了。
可毕竟是相伴几十年的爱人,言弘文又怎么会不知沈城的为人, 也明白他口不择言只是为了气自己,可言弘文还是止不住怒火。他明白,自己不仅在气沈城,他也在气还在昏迷的言琛,更是生自己的气。
沈城扔下这句话,也不管言弘文了,转身就走。言弘文想要挽留,嘴巴张了又合上,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
长叹了一口气,言弘文推开面前虚掩的门。言琛还在昏迷,病房里静的可怖,都能听清吊针的液体轻微的滴答声。
言琛又瘦了,和上次回家时完全不是同一个体型。颧骨凸起,双眼下陷,脸上的线条越来越锋利,随便一阵风吹来,言弘文都害怕给人吹倒了。他脸上也不见丝毫血色,嘴唇又干又白,整个人都憔悴得厉害,头发好似也稀疏了些,手背上有好些针扎的清淤。
心里一阵闷痛,言弘文小心翼翼地又给言琛拢了拢被子,再把屋内的温度调高几度。刚刚只顾着和沈城吵架了,他还不清楚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得去找沈城问问。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也就是意思一下,不等沈城出声言弘文就推门而入。
一抬头,对上的就是沈城泛红又恶狠狠的目光,言弘文心里一紧,又有些无可奈何,快步上前,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摩挲过沈城泛红的双眼,沈城往后一躲。
言弘文有些心疼:“多大的人了,还哭?”
“关你屁事!”恶狠狠地瞪了言弘文一眼,沈城捂住眼睛转过头去。
“唉……”轻轻地叹了口气,言弘文无奈地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的,你知道……我就小琛一个儿子,这件事你们还瞒了我这么久,我是气狠了。”
沈城冷笑:“我他妈跟你结婚这么多年,别说儿子,半个闺女都没有!你有儿子又怎样?”
这句话就像恨细细长长的鱼刺,狠狠地扎进了言弘文的心脏,那些两人都不愿回想起的过去,一幕又一幕开始在脑海里倒带。
一时间,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屋内静得可怕。
“算了,”沈城始终是那个最先忍不住的人,“你走吧,我暂时不想跟你讲话。”
“可这件事我除了问主治医生我还问谁?”言弘文坐到沙发上,和沈城紧挨着。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四个月前言琛在美国就查出来了。一个月前他来医院再次检查,那天刚好是我门诊。半个月前他正式住院治疗,骨髓穿刺的结果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先是服用了半个月的化疗药物,可白细胞的数量并没有下降,反而越升越高,下一部准备让他接受化疗。”
沈城生气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半句废话:“前几天找到几名HLA达到五个点的志愿者,今天来进一步配型,没有一位成功。”
“那要是化疗还是不能彻底控制白细胞的增长呢?”因为沈城一直都是一块儿学域的,言弘文对白血病也有一些了解。
沈城先是白了言弘文一眼,仿佛在说“你傻吧”,才慢吞吞道:“不能控制癌细胞会蔓延至其他器官,除了骨髓移植,别无他法。”
一个“别无他法”,把言弘文刚建立好的心里防设顷刻推到。眉心是下不去的愁闷,言弘文伸手捏了捏,道:“小琛的血型很特殊。”
“熊猫血,在我国百分之九十九的HR血型者都为阳性,只有在白种人中,HR阴性血型者才有百分之十五左右。”沈城一开口,就是格外准确的数据。
“所以,配型……”言弘文没有说话,在场的两个人也明白,都不再多言。
“或许,还有一人的配型成功地概率会很大。”许久,沈城才开口道。
“谁?”在反问刚出口,言弘文已经反映过来,沈城眼里满是意味深长,言弘文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亏欠小琛的太多了……同样的,我也欠你太多……”心里一紧,言弘文眼眶泛红,“所以,无论结果是怎样我都得去。”
“我又没说要拦你。”沈城别过眼,不再理会言弘文。
言弘文轻轻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有些贪婪地吸着这人身上熟悉的气味,道:“对不起,城城,我又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