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熠一脚踢开那把利器,转身将路子明拽到了一旁。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两秒的时间。
他们靠着一棵树,检查了路子明没有什么大伤之后,阮熠稍稍放下心来,瞥了一眼他头顶:“走吧,先去包扎。”
路子明挥开他的手,眼中无神,坐到地上:“你真报警了。”
阮熠看着他,也缓缓坐下来,声音淡淡:“本来是要报的,看见你拔刀的那一刻,就没再报。”
路子明不说话。
阮熠接着道:“不过你也不用怕,就算真出了事,你就说是我。”
路子明抬眼,不屑:“少来,你觉得有人信?”
“怎么没人。”阮熠道,“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路子明冷笑:“那又怎么样,我一人敢作敢当,跟你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半天,阮熠道:“有关系。最起码……我出了事有人帮我解决,你出了事,谁给你收摊子?”
说着,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嗯,这倒是实话。
满面狼藉的路子明忽然轻轻一笑。
车站周围很好打车,来来往往的出租车载着无数将要远行或者刚刚归来的人们,穿梭在大大小小的马路上。
两人在上车的时候,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直到路子明上了车,回过头来看阮熠的时候,才从车窗内恍惚看到阮熠身后冒出个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感到不妙,想要下车。
可是晚了一步,如同刚才那晚的一步一样。
那块本该落在他头上的砖块,毫无偏差地砸到了阮熠头上。路子明脑袋中“嗡”的一声,浑身的冷汗都激出来,飞快地从车中跳出。
那些人已卷风而去。
阮熠被砸得趴到了车上,起先是晕晕乎乎,手还放在后脑上。可是紧接着,他刚刚直起身,视线便模糊起来。
眼前的路子明变成了许多个重影。
下一秒,他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放狠话
路子明托起他的头:“阮熠,阮熠!”
阮熠毫无动静。
那一刻,熊熊的仇火在他心中点燃,前面的六中学生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恨自己无法分身,一边照顾阮熠一边能去报仇。
他们上了车,匆匆去医院。
不到中午,阮熠的父母就赶来了。他们接到路子明电话,听到情况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而学校也因为上午的事停了课。
这种事在万松县不算罕见,可毕竟性命攸关,校方想尽一切办法压下去。
在人心大乱的当下,无人顾及谁受伤住院了,班里又少了哪个同学。
阮父对学校的事也算了解,一上午在接电话、打电话,眉头久久不能舒展。阮熠的母亲呆在病房里,听完路子明讲述上午的经过,叹了一口气。
“你就是路子明?”
路子明一怔:“是。”
这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女性,眼角有着厚厚的笑纹,她观察了路子明半天,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打架?”
她的语气并不严苛,甚至于充满了温柔和理解,做好了一个倾听者的姿态。
可是路子明说不出来。
他无法开口,思忖半天,才道:“是我的事,和他没关系。”
“可是他替你挨打了,不是吗?”
是。
路子明垂下目光,点头。
冯瑾回头望向床上那个面庞,少年干净略显苍白的面孔此时无比憔悴,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有可能轻微脑震荡,需要休养几天。
看了大概十多秒的时间,冯瑾转过头来,重新审视路子明:“阿姨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们这个年纪,太容易做错事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阅历,没有完整的经验,没有冷静的头脑和智慧。
所以无法计量每件事情的后果,无法为每种行为买单。
可是冲动和亢奋又占据了大脑的一多半,驱使着言语和行为,令人无法自主。
路子明完全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他只关心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谁小时候不冲动?你们总觉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最惬意不过了,如果别人打了我一拳,我没办法还回去,心里这口气不知道要憋多久呢,后悔得能把自己悔死,是吧?可是,以后你们大了就明白,人生要忍的事还多呢,这算什么。如果连忍让都学不会,连冷静都学不会,最后吃亏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