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另一个未知的名字,男人一贯硬直的嘴角微微松了松,长睫无意识地垂下,从苏景言这个角度看去,总显冷酷的脸部轮廓柔软不少。
他顿了顿,带着些微沙哑的男音中染了丝怀念:“我只能百般讨好掌勺的师傅,求他允我借用火灶,偷偷下山买了食材,再回来做给她吃。”
苏景言想想眼前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挽着袖子系着围裙在厨房的样子,尤其是上半张脸还戴着一张面具,便看着他忍不住笑出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人总以为他爱干净有洁癖那肯定做得一手好菜,却不知他只是能把饭菜煮熟的水平。结果,他自己到头来也免不了俗。
他这笑让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疑惑地看向他。
面具中的眼形细长,眼珠极黑,配上他的气势,随便一瞥都含着些冷冽的煞气,可此刻,坐在树下的男人被阴影斑驳了满身肃杀,就那样直直看过来的严肃认真的模样,看上去竟有些呆。
苏景言又不忍失笑,这下,一直注视着他的人似乎有些愣住了,过了半晌,才急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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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隐于山林中,忠犬送到家(7)
(7)
这一日剩下的时间里,苏景言时隔月余,再次感受到了懒人的惬意。
碗有人刷、水有人提、地有人扫、饭有人做,甚至就连稍微有些脏乱的厨房,也有人拿起抹布要帮他大扫除。
前面几项苏景言可以当做自己捡回来的田螺汉子活动筋骨发泄精力,最后那一个,刚用完午饭坐在枫树下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人,甫一察觉,就顺手击出手中黑棋。
棋子砸上男人背部,正端着盆水的人趔趄了一下。
“你的伤我刚治了四成,可看现下这般,你是要坏我的名声?”
作为医生不仅要懂得治病,还要懂得怎样快速有效地劝解不肯听话的病人。苏景言满意地看到视野里的人一句不吭、乖顺地转而开始收拾水盆抹布后,便将注意力转回棋盘之上。
周遭安静下来,一时之间,只闻微风拂动竹叶,沙沙作响……
一片枫叶悠悠飘落棋盘,掩盖住了苏景言欲落子的位置。白棋丢回棋盒,苏景言将树叶拂落,再抬头时,一个身影却无意间撞入了他的视界。
他的侧前方,黑发高束的男人站得笔直,正仰头对着院外遮天蔽日的竹林。那里,厚厚的落叶铺盖在泥土之上,晌午的阳光从叶隙间钻入,宛如梦幻的轻纱,笼罩在秋意已浓的山林之间。
他无声地站立着,目光落得很远,不知道已那样看了多久。
这个时候的男人,褪去了满身的煞气与刻意伪装出的安全,自然、真实,且……说不出的迷茫。
苏景言敛去内心深处一荡而过的某种情绪,继续低头下棋。
半个时辰后,一局终结。苏景言拨乱棋子,打了个哈欠,扶着石桌站起来。再一抬头,居然又看到了半个时辰前的那一幕。
一样的站姿,一样的角度,甚至就连目光的方向,也与之前别无二致。
再好的风景,这样看也会吐的吧。苏景言忍不住腹诽,反应过来前,已朝男人那边走了两步。
静默的宛如雕像的人倏地转过身来,几乎化为刀刃的目光在看清来人后,顷刻间就随着垂下的睫毛将杀气收敛得一丝不漏。
他低着头,随着苏景言的靠近,站姿从很正常变为紧张又恶化为局促。
“……陪我下几盘棋罢。”
察觉出对方的变化,苏景言在相隔三步的距离停下,一张口,却是原本不准备出口、只一闪而过的念头。
另一个人楞了一下,显然也吃了一惊,苏景言看他这反应,料也不会是个会下棋的,顿时有些后悔,可出口的话他从不收回,只好先行一步又坐回去,将棋子各自收好。
男人跟了过来,抿着嘴唇在他对面坐下,对着苏景言递过来的棋盒,有些无措。
“知道基本规则吗?”
苏景言轻叹了口气,虽然要耗费时间来教一个木头,但就当是救死扶伤的美德,久站可对养伤不利啊。
对面的人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抱歉,我……还是……”
苏景言一听他这开头就有些不耐,直接啪的一声在棋盘正中放下一颗棋子,口气转冷:“这一子下在这里,它周围的这些空点……”苏景言用手一个个点了点,“就是它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