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痕累累,力竭气穷,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箭矢即将射入妇人柔弱的胸腔。
就在那时,一道紫色的巨大光罩横扫过来,温柔地将他们括入其中。羽箭倒退而回,烈火无声而灭,那些横行肆虐的入侵者,像掉线人偶被无形的大手抓了起来,一只一只远掷而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高耸的塔尖,狂风扬起他灰色的长发与灰发色法师袍。他举起法杖,那紫色的光罩更亮更大,像透明的气泡,将地上的人们从废墟中轻柔地托了起来,朝着郁郁苍苍的森林飘荡。
几十分钟后,紫色光罩消失了。塔尔苏王都中数以万计的幸存者愕然仰视着面前高大城墙,在看到轰然开启的大门后,相拥而泣。
往后的无数岁月中,萨尔都会想起那一日高塔上的人影。那以一敌万的无畏勇气,那桀骜不驯的狂妄身影,以及他那温和似水的守护法术……
大法师费奥兰多,不管看上去有多么离群索居漠然冷傲,他的内心一定有片柔软温暖之处。
萨尔一直如此坚信。
往后几年,西斯塔大陆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史书上不乏相似情况的描述。那通常是一个时代的开启,或者是一个王朝的落幕。天灾人祸连年不断,疫病灾祸四处蔓延,平民百姓流离失所,就连王公贵族,也整日惶惶不安,害怕天亮后就成为他人阶下之囚。
佣兵的需求和数量都急剧增长起来。萨尔和他的佣兵团们几乎没怎么休息。大把大把的金币进账,让他的同伴喜笑颜开,却让萨尔日益沉默寡言。
他想起自己遥远的家乡,不知自己淳朴善良的族民们是否安全。战争伊始,他便托人送去了信笺和财物,直到现在也没消息传来。
时局愈加混乱,大片大片村庄被废弃,到处都是无人埋葬的尸体。能拿起兵器的男性都上了战场,留下的孤儿寡母则成了小偷骗子和妓女。村里的人们饿得挖啃树根,城里的人们则爱上了酗酒和赌博,在末日来临前享受着最后的狂欢。
萨尔“血影狂战“的名号慢慢传了出去,他成了佣兵团毋庸置疑的首领。他受过几次不小的伤,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那些伤疤成了他在这乱世中最宝贵的财富,一路支持着他活了下来。
夕阳西下,几个黑影掠过,嘎嘎着停留在枯枝枝头。黑发蓝眼的高大男人牵着马走过一个破落村庄。不远处的田地长满荒草,苍蝇嗡嗡嗡着徘徊路边堆积而起的尸体,衣衫褴褛的寡母抱着几个孩子,缩在黑暗的角落,双眼直楞地盯着路过的战士。
萨尔从随身携带的干粮中分出一部分,扔了过去,然后骑上马不忍再看,匆匆离去。
这乱世何日能平?
经历得战斗越多,看过的悲剧越多,心中这个疑问的力度越大。很多个夜晚,萨尔辗转难眠,望着漫天星子,怅惘迷茫。这璀璨的银河看起来如此宁静悠远,却不知同一时间,有多少人食不果腹、流离失所?
直到有一日,当他亲手从盗贼手中救下一家老小时,他忽然顿悟过来:与其期望他人,不如倾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加入那试图更改历史的浩瀚潮流之中。
因对鲜血和金钱的渴望而汇聚起来的团体并不是他需要的同伴。他解散了佣兵团,独自一人开始了战士的进阶挑战。
西斯塔大路上的所有冒险者职业,按照学徒、青铜、白银及黄金分为四个依次递增的能力层级。这四个层级可以囊括百分之九十的冒险者,之所以不是百分之百,是因为在其上,还有被各国重点关注的宗师级。
宗师级,对于法师来说,你可以只身呼唤雷电风暴;对于战士来说,可以一抵百、竖起牢不可破的物理防线。
这是数百万人憧憬不已的职业巅峰,却只有寥寥数人在历经艰辛磨难后,可窥得一丝两毫这浩瀚宇宙间巨大能量的运行规律。
那可以启发冒险者心智、给予他们一线机遇的艰辛磨难,几经流转并经过后人们的不断验证和试验后,最终形成了各个职业独有的“进阶挑战“。
完成进阶挑战,一名冒险者便可以跨越宗师级和黄金级间的天堑鸿沟,威能总量突飞猛进,并达到质的飞跃。
西斯塔大陆历史上,最近一个记载在案完成此项挑战的名字,是安瑟塞那斯·梅丹尼·瓦塔利斯·费奥兰多。
旧历1889年,这一年,萨尔在绝境山脉脚下的小镇中,再次见到了那个牵系着整个大陆目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