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安是除外的,他自己都已经孑然一身。
秦子良显然是最佳选择,但秦子良的心思单纯,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而且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杨思远心下想着,等他有空联系自己的时候,再看要不要告诉他。
而十二月的时候,远在天边的秦子良终于想起了自己爷爷。
那应该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小,只是雪粒,连雪花都不能成型。
当天杨思远收到了秦子良的消息,那真是满屏的激动。
“我看天气预报说家里下雪了!啊我靠,武汉都不下雪的!!!就落个霜,我同学还非说那是雪,还贼激动!你给我拍个照片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的雪!!!”
那时杨思远正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望着窗外的细雪出神。他窗外有一盏灯,自搬家到这里来就有了,先前用处不清楚,到了杨思远这里就用来赏雪了。
屋子里是黑的,窗子外则亮着昏暗的光,北风卷着细雪在一片暖黄中起舞。
杨思远想到了很多词。
奔波、寂寥、茫然……
屏幕一亮,将他思绪拉回,他打开手机一看是秦子良,着实有点意外。
夜雪算是美景,“咔嚓”一声,他将乱雪飞舞的一刻定格下来,发给了秦子良。
“我靠,我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下雪这么好看???你拍照技术怎么回事??”那边很快回了信。
那时智能手机还尚未在这个小县城普及,杨思远用的仍旧是一台诺基亚。像素很差,基本不能放大看。但杨思远那张照片取景构图和色彩都很好,在手机上看小图十分好看。
他自己没注意,收到秦子良的短信才回过神来,发现确实拍的不错。
大概美术和摄影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吧。
他不经意间搓搓手上的茧,苦笑一下。
“那必须的。怎么样?最近过的还成吗?”
“挺好挺好,就是部门事情有点多,其他都还行。哎我们院女生贼多!你是不知道,一眼望过去跟仙女下凡似的!哎南方小姑娘长得就是小巧……”
杨思远握着手机,嘴角扯了扯,心想你不想你的小樊了吗?转念一想,秦子良神经大条,也确实不会是纠结这么久的人。能放下就是好事吧。
一想到樊琍,他便想到秦子良还不知道那事。
要告诉他吧?终究要的。该怎么说?要告诉他是樊琍的妈妈吗?
他犹豫着,尽管他感觉秦子良放下了樊琍,但关系这样亲密的三个人之间,父母辈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太好表达。
斟酌了半天,删删改改,最终他还是只发过去了两句简单的话。
“告诉你个事,反正你迟早得知道。我爸出轨了。”
最后一个句号打完,仿佛是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崩裂滚落,他长出一口气,像是吐尽了这些天的压抑与彷徨。
窗外的雪又大了几分,对面楼的灯光亮了又灭,手机在黑夜里静默了好久,久到杨思远以为刚刚只是个懦弱的梦。
老秦今天挺高兴的。
我挑的时间太不对了……
我不该这样自私的。
他将头重重地靠在墙上,头骨与水泥墙面碰撞出一声闷响。
滴滴——
他睁开眼,分辨光里的文字。
“我永远是你兄弟!兄弟永远站你这边!”
没有疑问,没有猜测,只有带着感叹号的支持。
短短两句话,杨思远眯着眼看了好久。
他甚至能想到秦子良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动作——睁大眼睛盯着自己,重重地拍自己的肩膀。
“嗯。”
既是对秦子良的回复,也是给自己的交待。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夜渐渐深了,雪也由大到小,但两个人还是在天南地北地胡扯。
直到快凌晨一点的时候,秦子良才终于反应过来,问了一句杨思远第二天有没有课。
杨思远心说你当我也是大学生呢,便调侃似的回了句。秦子良赶紧为耽误了国家好少年而请罪,催着杨思远赶紧睡觉去了。
道过晚安后,杨思远有些失神。
他其实还想和秦子良聊一会儿。
好吧,好像也不一定非要是秦子良,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但秦子良毕竟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之间的默契让他觉得舒服。
挺好的,有这样一个朋友,已经很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