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朝_作者:公子优(39)

2019-04-04 公子优

  又是这样,柳息风讲起旁人的事来,可以滔滔不绝,讲到他自己,又不搭理人了。李惊浊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后,柳息风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

  思及此处,李惊浊无心再想旖旎之事。在飘动的笛声中,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不那样旖旎却又避免不了的事。比如他和柳息风之间的禁忌,他也在打破父母与祖父母那一辈的禁忌,不知道柳息风的家庭如何,但是李惊浊已经能想象自己的家庭会是怎样的态度。他也想起了陆游和唐婉,如果他的父母也如陆游母亲一般棒打鸳鸯,那他该怎么办?

  李惊浊比柳息风年少,但他的人生一直过得非常有计划,且严格执行。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快、很稳,这一生,他只要不栽大跟头,就足以过上大部分人都羡慕的生活。可是现在,他看着吹笛的柳息风,知道自己必将有一个大跟头要栽,按他的习惯,应该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将来措手不及。这一切,他也知道应该和柳息风一同商量,而不该独断,但商量需要足够的信息做基础,柳息风连一点儿最寻常的事也不肯透露,他根本无从商量。

  水声如常,笛声停了。

  李惊浊回过神来,抚掌称赞。

  柳息风说:“我为你吹了笛,你怎么报答我?”

  李惊浊说:“说好带你去看山泉。”他说着,晃一下一把刀,笑说,“等下砍一节竹子来装泉水。你要不要试试?我想你会喜欢。”

  柳息风兴致来了,说:“装了泉水回去,竹子也不要扔掉,我可以将它雕成一个竹杯,杯壁上也可以刻些东西。你想要什么?花鸟,还是诗词?”

  李惊浊想了想,说:“到时我来勾图,你按图雕刻,好不好?”

  柳息风说:“你想画什么?”

  李惊浊学着柳息风的口吻,说:“我自有妙计。”

  柳息风说:“你先说来听听。”

  李惊浊说:“你猜?”

  柳息风不像李惊浊听不到答案便索性不问了,他很愿意猜猜看。只稍想片刻,他就满眼希冀地问:“你要画我,是不是?”

  这招太毒,李惊浊本来想的不是画他,而是仿照今日所见画一幅瀑布图,可是他这么一问,李惊浊反而不得不承认就是要画他了。美人当前,不画他,画什么?画什么都是犯错。于是李惊浊说:“好吧。居然真的让你猜中了。”

  “真的是画我?”柳息风又惊又喜,笑逐言开。

  李惊浊本想这时说一句:逗你的,谁要画你?

  可是柳息风已经在惊喜之下,一把拉起了李惊浊的手,朝不远处一片竹林走去。

  李惊浊心尖上一麻,然后便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和他的手相握的手没受过一点儿苦,手指修长笔直,连骨节都没突出半点来,一看就知道不常做体力活儿。而且,那手的皮肤摸上去也很细致,连拿惯笔的人本该常有的茧也没有,指甲更是修剪得圆润整齐,甲面也十分光滑。

  虽然是柳息风拉着李惊浊,但是他的手并不如何用力,只是松松拉着,李惊浊被这种拉法弄得手心**,便变被动为主动,反过去紧紧握住柳息风的手,拉着柳息风往前走。

  柳息风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换了个位置,不适应,他低头看一眼,怎么都别扭,就停下脚步,说:“我是男的,怎么能让人牵着?”

  李惊浊说:“我也是男的。牵你一下,怎么了?”

  柳息风把手一松,说:“那谁都别牵谁。”

  李惊浊舍不得,抓着他的手不放开:“不行。”

  柳息风挣了一下,没挣开:“李惊浊,你放手。”

  李惊浊说:“不放。”因为专业缘故,他手上力气实在不小,对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柳息风面色一厉,沉了声:“李惊浊。”

  李惊浊也肃了面孔,说:“柳息风,你幼稚不幼稚?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都是男的,谁牵谁还不都一样?你说要考虑,我让你考虑,但你总要先想清楚,我跟你,就是两个男的,再怎么想都不会变,这一点你想不清楚,再考虑两年也没用。”

  柳息风说:“你先把我放开再跟我讲道理。”

  李惊浊不肯。

  柳息风真的生气了,说:“你仗着力气大,就这么野蛮,我怎么敢跟你在一起?”

  李惊浊心下一慌,什么火都熄了,赶紧松了手,柳息风的手一下从他手中抽走,好像把他的心也连带着抽走了一块。他看着柳息风被捏得发红的手,放软了声音,说:“你牵我吧。你牵我,我让你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