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朝_作者:公子优(66)

2019-04-04 公子优

  待雪浓去寻人来开船时,李惊浊才有机会跟柳息风说一句:“烟老师?你倒好意思,还要人夸奖。不过,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杨柳堆烟?”

  柳息风笑笑,说:“现在有多少女高中生会剪接近寸头的短发?她的裙子、鞋子、包,连着发型,全照着《跌云记》女主角出场时的描写来选,我自己写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李惊浊看着雪浓的背影,说:“狂热书迷。”又说,“哎,那不如这样,以后你就以杨柳堆烟的身份激励她,偶尔寄张签名,写几句鼓励的话,让她考个好大学。”

  柳息风说:“剧情俗套。零分。”

  李惊浊说:“俗套却有效。偶像效应。”

  柳息风说:“无效。你想一想,要是杨柳堆烟是那种激励读者考个好大学的作者,雪浓还会喜欢她么?雪浓不喜欢那一套。”

  李惊浊一想,倒也是,可是,他问:“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好好学习?”

  柳息风说:“不要费心了。十七岁的少女和七十岁的老太太一样难说服。”

  李惊浊内心翻了个白眼:你们作家,为了押韵,编个金句,什么鬼话都讲得出来。

  柳息风看他神色,说:“我在总结人间真理。”

  “难说服不代表不可说服。”李惊浊说,“你柳息风不是最擅长做这种事么?”

  柳息风说:“哪种事?”

  李惊浊说:“三句话就让人对你言听计从。”

  柳息风说:“反了。”

  李惊浊不解:“什么反了?”

  柳息风说:“不是别人对我言听计从,我只是指出别人到底想要什么。我改变不了任何人。”

  李惊浊说:“我就变了。”他在柳息风面前,已经跟从前完全不一样,“我从前不喜欢玩笑,也看不见生活的乐趣。”

  柳息风看出他的心思,说:“只是因为你从前不了解自己。现在你了解了一点。”

  李惊浊找到一个漏洞,说:“这种了解,就是一种变化。”

  柳息风说:“那也不是我把你变成这样。是你自己做出了改变。没有人会为别人做出改变。”

  李惊浊不同意:“我就会。”

  “好吧。”柳息风笑起来,那笑几乎有点宠溺的味道,“你会。”

  李惊浊第一次从柳息风脸上读出了沧桑的感觉,那个笑容背后不知有多少经历,李惊浊忽然想到了余年,柳息风的语气有余年的味道,就像所有的过来人,轻巧地说一句:“好吧。小朋友,我不和你争,你长大就懂了。”李惊浊不喜欢这种语气,也不喜欢这个笑容,他觉得不平等。余年怎样和他说话,无所谓。但是柳息风不可以也把他当小朋友。

  “你不打算跟我讲道理,是吧。”李惊浊说,“就仗着你年纪大。”

  柳息风说:“我只是在讲,你和我不一样。这没有什么。”

  李惊浊说:“你就没有为任何人改变过吗?”他的思绪捕捉到了什么,说,“你不是也因为朋友一句话,留了十四年长发?”

  柳息风不讲话,转过身去,好像在看身后的茶山。

  斜阳相照,山风飘飘。良久,李惊浊说:“你不肯跟我讲,就算了。”

  二十八拾笛声

  “管船的师傅今天不在,大船开不了,我们自己划小船吧。”雪浓走过来,说,“等太阳小一点再下湖,先在亭子里坐一坐。我喊人泡茶来。”

  柳息风撑开遮阳伞,说:“我陪雪浓去。”

  李惊浊对柳息风说:“只有你长了手臂。”

  柳息风把伞遮到雪浓头顶,说:“雪浓的手臂不是用来撑伞的。”

  李惊浊说:“你的手臂就是用来撑伞的?”

  柳息风说:“是呀。我最喜欢给人撑伞。”

  他说着,和雪浓一道走了,徒留李惊浊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

  走了几步,雪浓抬头看柳息风一眼,说:“有情况啊。”她已经将柳息风当作可以开玩笑的朋友,讲起话来语气里都是揶揄。

  柳息风说:“嗅觉灵敏。”

  雪浓狡黠一笑,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快讲,你们什么关系?”

  柳息风说:“早看出来。多早?”

  雪浓一脸世事洞明的样子:“惊浊哥问你要荔枝吃的时候。在车上不讲,是因为车上有司机叔叔,他和我妈是一边的,不方便讲。讲出来就要坏你们的事。下了车不讲,是因为惊浊哥好正经,我才不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