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刚感觉到不舒服的,开车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有气无力道。
大概是累了,真的累了,总是绷着一根弦,现在这根弦断了,我也撑不住了。
对司徒明的恨,对妈妈的想念,对司徒昊的矛盾,在我体内分成三个针锋相对的阵地,他们不断争吵,不断纠缠,几乎将我的脑子硬生生挤爆……
“冽,冽!醒醒!我们到家了……”司徒昊已经下了车,绕到我这边打开车门,解开了我的安全带。
“别吵,我再睡会儿……”我伸手挥开他,语气带着不耐。
司徒昊抓住我的手,哄道:“我们回屋去睡好不好?”
“可是我好难受……”应该是烧起来了,每次发烧,都会烧得身上酸痛,所以不用量体温,我也知道自己发高烧了,我迷迷糊糊地踢踢脚,大概样子像极了撒娇的小猫,“我不想走路。”
司徒昊柔声道:“那我抱你进去?”说着就要俯身来抱我。
我扭动身子挣扎着,耍赖:“不要,不要你抱!”
司徒昊忍笑又无奈的声音响起:“那你说怎么办吧?在车里睡可不行,你的病会更严重的。真是……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生起病来倒更像小孩子了……”
“你——蹲下!”我对着他指手画脚。
司徒昊依言蹲下,我头重脚轻地晃荡下车,一下子扑到他背上,从后面用力勾住他的脖子:“背我!”
司徒昊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差点往前趴去,他稳住身形,伸手固定住我的身体,然后将我背了起来。
我把脸贴在他后背上,感觉太阳穴突突地发疼,好像针扎一样,不由哼哼着:“走慢一点,我头好疼……”
司徒昊似乎叹息了一声,不过还是听我的话放慢了脚步,我枕在他背上,感觉很平稳,也很熟悉。
这场景,是在什么时候出现过吗?
我努力回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总觉得在我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记忆的时候,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也是这样背着我,唱着儿歌哄我睡觉。
是谁?那个男人是谁?我呻吟两声,觉得头更疼了。
“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我闷声问道。
司徒昊脚步停顿了一下,手臂也有些僵硬:“你要听什么歌?”
“小白兔……”
……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司徒昊妥协了,用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唱出这首儿歌,一遍又一遍。
没错,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唱的,那时候因为太过幼小,所以印象浅薄,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记得的,他真的背过我,也哄过我,可是,到最后他却抛弃了我,抛弃了我跟妈妈……
想质问他,想骂他,想打他,可是如今他死了,什么机会都没给我留下,他只吩咐了司徒昊找到我并照顾我,却没有亲口对我说一声对不起,也没有亲自去妈妈墓前祭拜过……
那个理应被我称之为‘爸爸’的男人……
“大少爷……这是……”阿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将脸埋在自己手臂和司徒昊后背之间,泪水却没有止住。
司徒昊‘嘘’了一声,制止了阿诺的话,背着我上了楼,送我回房间。
他在床边坐下来,松开了固定我身体的手:“好了,到房间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我没有松手,反而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些,在他背上蹭着用力摇头,不肯让他走。
司徒昊叹了口气,掰开我的手然后微微侧身,顺势将我揽入怀中让我靠在他胸前。他一手拍着我的背,一手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想哭就哭吧。知道你委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一直忍着没发泄出心里的怨恨,看吧,都憋出病来了。”
听着他宠溺温柔的声音,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全都化作眼泪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不只是一点点的委屈,这么多年的怨恨、不甘、愤怒、孤苦……瞬间包围了我,我哭得痛快淋漓。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前从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我哭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我,所以我在内心筑起一道坚硬的城墙,旁人眼里我是无恶不作的混混,谁又知道我心里的痛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