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晓不置可否,垂下头继续吃饭,说实话,她心里有点羡慕菲菲,有一个后盾,干得不开心就可以辞职,哪像自己,咬着牙关供房子,半分闪失都不敢有,不管做得开心与否,都要一直做下去,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梁信诚又小心翼翼地说:“姐,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
涂晓扒拉着碗里的饭,胃口尽失,她一粒粒地数着米饭,然后抬起头说:“找啊,怎么没找,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罢了。”
梁信诚听着表姐的话,想起以前自己妈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她都一口否决了,这是转化态度了,愿意找男朋友了?梁信诚高兴地笑了:“是该找了,你都快二十九了。”
涂晓将饭盒盖起来:“我吃饱了,不想吃了。小诚,如果——我把房子转让给你,你继续付贷款,你愿意吗?”她知道姑妈一直在为表弟的房子发愁,现在房价飞涨,首付也要30%,姑妈家是农村的,条件不好,一时间拿不出二三十万的首付来,表弟才参加工作两三年,离攒够首付还远着呢。
梁信诚顿时觉得一个馅儿饼砸中了自己的脑袋:“姐,你、你说的是真的?”他今年也有26了,跟女朋友已经谈婚论嫁了,因为房子的事,婚期始终都没定下来。
涂晓叹了口气:“等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守在那所房子里,房东说要卖房,她东挪西拼凑齐了首付,然后独力支撑着银行贷款,一口气都不敢松懈。如果守望有意义,那还无所谓,现在看来,自己的坚持不过是个笑话,为什么还坚持着呢。她要是将房子转给表弟,自己就不用背着这个沉重的蜗牛壳,可以到处去走走看看了。旅行,正是她一直向往的事,但是这些年,她只能做着旅游杂志,看着别人的旅行故事,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看遍了,就是没有留下她的任何足迹。
梁信诚被喜悦淹没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那姐,你把房子让给我,你住哪儿?”
涂晓垂着眼帘说:“反正我一个人,随便在哪租个房子都可以,我准备到处去走走看看。”父母先后离世,独留她一人在这世上漂泊,这么多年,她一直渴望着有一个自己的家,本来以为就要有了,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这么多年,一直守着个空房子,家在哪里呢?完全没有着落。
梁信诚察觉到涂晓情绪的低落,也笑不出来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姐,那我还按照市价把房子折算过来吧,不过欠你的钱我可能没法一下子全都给你。”
涂晓看着表弟:“如果真的转让给你,不用按市价,将我付的首付和这两年付的贷款给我就好了。房子还在按揭中,目前不能过户,你放心,我会找个中介公司做个协议的。”
“谢谢姐。”梁信诚被喜悦冲昏了头,都忘了涂晓说是如果,还在考虑中。
涂晓看着高兴忘形的表弟,想到那房子要转手他人,还有点不舍,毕竟在那里住了七年了,那曾经是他们的爱巢,后来没有了爱,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巢穴,供她栖息舔伤。那房子承载了她太多的感情和回忆,不过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走出来,而那房子,无形中已成了她的桎梏。
第二天一早,表弟的女友高菲菲就过来了,还带来了一束鲜花,一大捧粉色的郁金香。高菲菲将花放在床头:“晓姐,祝你早日康复。”高菲菲的心情不错,应该是听梁信诚说起房子的事了。
涂晓看着那束郁金香,这种花花店并不常见,尤其是这个季节:“谢谢。你在哪儿买的花?”
高菲菲支吾了一下:“就在医院门口的花店买的,这个花漂亮,我就买了,你喜欢吗?”
涂晓点点头:“嗯,谢谢,让你破费了。”
高菲菲呵呵笑了一声。
高菲菲将饭盒给她放在桌上,盒子分了好几层,每一层种类都不一样,都是涂晓喜欢吃的糕点。涂晓说:“难为你费心了。”
涂晓夹起一个精致的小笼包,吃了一口,一种遥远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记忆的闸门打开,这早点是来自一家叫珍味的粤式茶楼,开在他们学校附近,早点做得非常好,以前逢到特殊的日子,冯定尧就带她去吃早茶庆祝。
涂晓吃着吃着,眼眶就湿润了。
高菲菲没有注意到涂晓情绪的变化,她在一旁舔嘴角,显然是被这香味给勾起了馋虫:“晓姐,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