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夏少谦“唔”了一声,跟赖床一样,然後道:“没有,本来就该醒了……”
叶轻舟瞄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凌晨五点一刻,夏少谦这麽早醒来是要去打鸟还是怎麽的?
“你吃早饭了没有?今天下午还去不去医院?”
叶轻舟答说冰箱里还留了两包子,他昨天上了二十四小时的班,今天能放一天假,夏少谦听了道:“那你先睡吧,我今天公司里刚好也没事儿,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下午两点去接你?”
叶轻舟才想起夏少谦稍早前发的短信,他前阵子只是开玩笑地提了一句,没想到夏少谦竟然记在心里,说要带他去跑车俱乐部玩玩。叶轻舟也不是没有半点兴趣的,而且夏少谦一再说了,那俱乐部不都是有钱人的地盘,也有些热衷此道的发烧友,他手里有张客户送的会员卡,能带叶轻舟过去看一看。
叶轻舟考虑一小会儿就点头答应了,两人没再多聊什麽,夏少谦留了句“别看书了早点休息”就挂了电话。
叶轻舟起身去泡了杯乳粉麦片,八月天都亮得早,叶轻舟吃了包子才上了床,设定了闹锺就抱著枕头躺下来。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呼吸的声音潜伏於耳。
叶轻舟忽然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噩梦般的婚礼,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儿,他都快忘了陆曼那天头上戴的珠花还是别的簪子,就记得朦朦胧胧之中,夏少谦那带点匪气的笑和一片平静的瞳仁,慢慢地,他的时光又再次错乱,飘回到福州的老家里,老头子坐在屋子外头的小凳子上,旧的生锈的烟杆子一下又一下地敲著盘子,他蹲在旁边背唐诗三百首,背完一个老爷子就笑眯眯地塞一块白兔糖给他……
不知哪里来的声音响了起来。
会好的,都会好的。
夏少谦来接他的时候正好下午两点,叶轻舟知道这人一板一眼的,不止做事认真还特准时,定好的时间慢了一两秒都能给你赏冷脸。
叶轻舟上车的时候,瞧见夏少谦穿著V领衫和牛仔裤,鼻梁上戴著Armani的墨镜,一只手支著下巴,一股浓浓的时尚土豪气扑鼻而来,帅得又招人又可恨。
“等很久了?”
“没。”夏少谦调整一下位置,叶轻舟拉著安全带,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他顿了一下扭头,夏少谦的手指正好从他的脖子後边儿抽回来。
只看夏少谦淡淡地道:“你三岁小孩儿,领子没弄好就出门?”
叶轻舟“哦”了一声,自己对著镜子整了整。夏少谦的表情坦荡荡的,别过脸,开车、上路。
那个跑车俱乐部在环外,从叶轻舟住的地方开车过去要三十分锺左右。叶轻舟一路上也没说什麽,夏少谦车里放著音乐,不知道是国外什麽乐队。
叶轻舟发现夏少谦这人生活其实特别有品位,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俗称的小资,可夏少谦感觉跟那些跟风的不一样,没有刻意架起来的贵族范,骨子里就是这麽高端洋气的。吃穿用度不说一定都是名牌,就拿叶轻舟上回请他吃饭,两人能一块儿坐在路边桌子上吃新疆烧烤,穿的用的感觉以舒服合适为主,不过他本身就是个衣架子,路边几十元买一赠一的衬衫也能穿出一股品牌味。
生活上,夏少谦也过得挺讲究,每天固定运动半小时,偶尔抽一两只烟,酒的话除了那一次在晚宴上,叶轻舟还真没见他怎麽碰。夏少谦是这麽解释的,平时和客户应酬都喝得快呕了,其他时间瞧见带酒精的,迷走神经就忍不住兴奋。
这段时间他俩也不是天天见面,走得近那是肯定的。说实话,连叶轻舟自己都无法否认,他和夏少谦其实很合得来,不知道到底是夏少谦这人和人应酬惯了,什麽话题都很能侃,他俩一旦凑到一块儿,话题还真从来没断过──从叙利亚问题到今天哪个病人又逃单,或是在他们银行办卡送几斤大百米还是金三胖家里二三事,乱七八糟地乱聊著,有时候一通电话都能聊上一两小时。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叶轻舟算是稍微理解了夏少谦这人的个性。
夏少谦很多面,有点不同人不同态度的意思,对他那是妥妥的毒舌和找抽儿,对下属那是妈妈桑和店里的小姐──他有好几次瞧见夏少谦接电话,骂人能骂得这麽多花样这麽高水平,要多土匪就多土匪,要多流氓就多流氓。
夏少谦单位里有个小孩好像是有背景的,扑了一鼻子灰就找上边儿的哭诉。後来似乎是他们家行长来了电话,当时夏少谦还特麽正经地跟电话那头说:猪脑子不要派来我这单位,你自个儿留著当散财童子吧,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