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说,这是你母亲种的粮食酿的酒,你岂能喝不下去。
说着便让人杵在那些孩子面前,不喝扇一巴掌,喝不完,再扇一巴掌。
于是孩子就忍着剧烈的气味和口感,张开嘴继续灌。实在灌不进去的,游记队员便掐着他们的面颊,帮他灌。
情圣有天赋,他第一次喝酒就痛痛快快地干了个干净。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吐出来,他觉得这个味道很好,至少消除了大部分的饥饿感。饥饿实在是太痛苦了,那让人坐立不安,谁都睡不着觉。
所以要在饥饿和醉酒之间选择——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喝完了酒,队长便给他们发了枪,一人一支,招呼他们跟上。
小屁孩们随着队长来到村口边,见着几个被绑着的战犯。其实当时情圣哪知道什么战犯,只知道他们被打得满脸是血,大概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队长大手一挥,说,毙了他们。
这时候孩子就不敢动了。
他们见过枪,有的还摸过,但见过摸过不代表用过。他们还是孩子,刚形成一个生命也就十一二年,现在就要让他们结果生命——不太好,不太习惯。
所以队长又给他们倒酒,队长说喝,喝到敢开枪为止。谁开枪谁就能走,不开枪,那今晚我陪你们耗着。
那是情圣记忆源头中第一次喝醉,当然喝醉的不止他一个。
他喝了三碗,只觉肚子胀得难受,眼前晃悠悠看不清东西。手里头沉甸甸的,一看,才想起自己还握着枪。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被麻醉了,又好像很亢奋。好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一切又模模糊糊,让他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他喝第三碗的时候挨了几个巴掌,掴得他头晕目眩,两耳嗡响。这巴掌让他难受也让他愤怒,更让他想结束这个活动。
他眯眼去锁定跪着的人,好半天才选中一个。他歪歪斜斜走上前,拿枪就对着那人扣动扳机。
扣动好几下才有一个游击队员走上来,帮他打开了枪的保险栓。
然后他便能揪着那人的头发,一枪了结了第一条生命。
他的右手被枪震得发麻,却一点害怕都感觉不到。只有烦躁,愤怒,焦虑,和无法宣泄的在身体里沸腾的压抑。
游击队员的骂声和哭起来的孩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脑子乱得似要炸开。
他本来想把枪交回去的,但走了两步,那股烦躁至极的心情又逼着他停下脚步。
于是他折返回来,帮着其他要不就哭、要不就咳嗽、要不就犹豫半天不知道选哪个下手的小伙伴,一个一个崩掉了剩余的四个人。
游击队员不会算数,他们有七个小孩,可犯人只有五个,游击队员都没学过数学吗。
他抬头去看游击队员,队长走来郑重地摁了摁他的肩膀。他以为队长又要给他酒了,但实际上不是,队长拿过他的枪,给他上满了子弹,又还给了他。
要说情圣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大概就是酒精误事吧。
酒精让他感受不到残忍和痛苦,感受不到悲伤和恐惧,感受不到对与错,黑或白——可没有酒精他就能看清楚吗?他不认为。
所以酒精是好东西,在你想不清楚时,它让你停止思考,仅仅行动就够了。
第五章 不喝酒怎么工作(4-2)
从那之后,他就成了童子兵。
这是他选择的,但也不是他选择的。
不过好就好在童子兵的待遇还不错,至少每一次清扫完一个街区或赢了一场游击战之后,队长都会给他们每人发一瓶酒。
一瓶酒下肚,前一秒所有的恐惧害怕和满目的血腥画面全被烧没了,只剩下火辣辣的畅快和用不完的胆量。
所以他对于童年的记忆只有三样东西,酒精,可卡因,枪。
这三样宝贝填满了他的一切,轮番在生活中占据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闲的时候就喝酒,作战的时候就上可卡因,而枪——到处都是枪和弹头,它们就像热带雨林中茂密的叶子,铺满了他的眼帘。
他从一个游击队进入另一个游击队,帮着你打我,然后帮我打你。打来打去他也没闹明白在打啥,但只要打了,他就能活下来。
不记得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了,反正他对生日也没概念,印象中那一天来了好多好多的卡车,他就被带上其中的一辆,之后远远地离开了这片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