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本科的时候我们就认识,那时候追他的人就不少,有人爱慕他的才情,有人钟情他的样貌,可陈亦心断定情爱索然。用他的话说,‘能和你畅谈经典哲思的未必会看快餐小说,陪你骑行小城旧巷的难于山峦云峰相聚,一见钟情固然妙不可言,可与你相濡一生的终究不是人群中惊鸿一瞥的那一个’,他算的上生性凉薄,没有深交的朋友,也没有人能和他深交,连我都觉得他今天在这儿明天就会离开,我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动心,也想不出有谁能和他契合般配,让他有一天爱得炙热。后来他和我说他谈恋爱了,就是他研二出国前那次,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可那天说到自己的学弟男友还多喝了几杯,我就把他原来那番话调侃地说给他听,他也不反驳,只是说还有后半句。”
“他以为情爱索然,是因为他未曾遇到那个人。遇上了,才知什么叫不顾一切。”
“再见面已经是在法国,你三五天就飞趟巴黎陪陈亦心,有这么个上心的伴侣,我以为陈亦心会很快乐,课题会完成得更快。那几年正值高校改革,研究生想入职必须干两年行政,我爷爷两年都不舍得浪费,帮陈亦心在院长那儿直接要了教师名额,只等他六大毕业回来,博士可以边工作边读。”
“他有很多的选择,很多人看好他,帮他,年少得志说的就是就是那时候的陈亦心,可他那段时间同样前所未有的抑郁——他以前也躁郁,但决不会像在巴黎那样上课也迟到早退,回国前他还旷了一个星期,是去了波兰?还是乌克兰。我还记得他回国的前一天半夜来找我,他的住处是我帮忙找的,他就把钥匙给我,让我转交给房东。”
“我问为什么这么赶,第二天最早一班航班就走,学校那边又怎么办,他就说不读了。”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没进屋,很着急,是真的马上就要走,我邀请了好几次都只是站在门口。我还想问具体的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你走上来。”
“老实说,我那时候以为是你威逼利诱强取豪夺,对暗号一样地问陈亦心,那你东西收拾了吗?书不读了?以后干什么?靠什么活?吃什么?”
“你猜陈亦心说什么,你当时听见了吗?”
邵安不言。
“他就回了我一个字,爱。”穆宁昭摇着头笑,“这很陈亦心。”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爷爷说陈亦心曾经来拜访,他一直闭门不见,觉得陈亦心的选择是糟蹋自己,他不想见。谁都当爱情是锦上添花,也就陈亦心,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有时候…有时候我也会很恶毒地希望他不幸福,他这几年被你当女人一样藏起来,他怎么就能那么信你一辈子不辜负他,而且两个男人能长久到什么时候,他能给你生孩子?”
“可刚才你护着他的眼神,有占有和柔情…眼神骗不了人,和五年前陈亦心说‘爱’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邵先生,值得吗?”穆宁昭问邵安,“就为了‘爱’?”
第十五章
回到家是傍晚,陈亦心进了厨房:“今天晚上吃面?”
陈亦心挺累的,站在厨台前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去看冰箱,油热到滋出锅他都还没切好姜蒜,最后是邵安把他推搡出去,捣鼓了十多分钟端出两碗面。
浇头是荷包蛋,邵安功夫不到家,自己那个焦了一大半,陈亦心那个还好,咬开还是溏心。
陈亦心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邵安看着他把蛋吃完,本想再哄几句让他多吃几口,陈亦心像会读心一样先逃遁到客厅,坐在沙发和茶几的空处,拿起山竹自顾自地吃。
有个山竹很硬,前前后后都拨不开,陈亦心就像抱着蚌壳的海豹,把茶几边角当游艇的硬壳一样在上面不抱希望地敲。
敲了几下后山竹被邵安掠了过去,他坐在沙发上,本想不以为意地徒手拨开,试了几次后才发现这个山竹是真的刁钻。
陈亦心看着那个山竹,有点舍不得:“要不不吃了吧。”
“等着。”邵安较劲了,去了厨房摆好占板,一手固定住山竹一手握着菜刀。
“别凑那么近。”邵安用手肘抵了抵跟过来的陈亦心,然后刀刃对准山竹底部,如此两三下,还是没有动静。
“要不像拍蒜那样。”陈亦心在后面模拟用菜刀拍蒜的动作,眼睛盯着那个倔强着不任人宰割的山竹,还是很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