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吗?”傅野偏头做回忆状,“哦,辛红太急功近利,韩琳琳和周其匠气有余,灵性不足……不过虽然他们都有些小毛病,我不是都给了待定吗?看看第二场的表现了。”
“所以你不是针对我?”
傅野笑了,上下打量着白晚:“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针对吗?”
要是往常,白晚可能就会拂袖而去了,但傅野的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让他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傅老师,我真是诚心向您求教的。可是从一开始您就拒绝我,后来又在台上说那些话挤兑我,好像对我很有敌意。我想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得罪过您,那我只能怀疑,您是欲擒故纵,想引起我的注意了。”
傅野微微一怔,俩人四目相接,目光胶着在一起,仿佛在做一场无声的较量。
突然,傅野问:“你那个专辑,推后了?”
“没选到满意的主打歌。”
“我说的是真话,你为何不信?”傅野下意识地想去摸烟,看看白晚,又停了手,“我俩合作,擦不出什么火花。因为我们的音乐追求不一样。”
白晚对这句借口实在是听够了,脱口而出道:“什么音乐追求,是你看不上我吧?在你心中,谁都比不上江之鸣。”
这个名字让傅野的脸色陡然一变,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就这瞬息几秒,他好像重又变回了那个冷酷而凌厉的男人,对着白晚冷笑一声:“那我问你,你在追求什么?”
这个问题太大了,白晚一时组织不了语言。
傅野嘴角噙起一抹冷冰冰的笑意,却未到达眼底:“你看你,连自己追求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写歌?”
第五章
一连好几天,着了魔似的,白晚的脑子里不时回响起傅野的那句话。
“你在追求什么?”
出道之后,曾经有一些深度访谈节目,主持人也会煞有介事地问类似问题,那时白晚只需要照着事先准备的标准答案说就好了。
“我从小就开始学吉他、学音乐。音乐就是我成长的养分,我毕生追求的当然是能把更多的好歌带给大家。父母?父母当然非常支持,他们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粉丝往往会当做圣旨一样,四处传播,力证他是这样一个积极阳光、实力与偶像兼备的好歌手。与他自己蹩脚的伪装比起来,在网络时代,显然经纪公司和媒体营销,更知道如何塑造一个完美明星。在粉丝们面前,他不需要展现真正的自己,只需要展现那堆设计好的数据就可以了,这让白晚觉得很安全。
可是,人设可以伪装,音乐却是伪装不了的。尽管他在大众面前表现得低调随和,却总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歌声里没有欲`望、没有情绪,没有可以打动人的东西。原来在金城娱乐唱那些商业口水歌时,还能因为旋律的上口而广为传播,后来到了中海音乐,他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出的两张专辑,曲高和寡,成绩都不甚满意。虽然他不在乎,但粉丝在乎、老板更在乎,他终究是人在江湖,又怎可能那样潇洒自我?
有时候想想,他还真挺羡慕江之鸣的。说走就走,那么洒脱。
白晚在自家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初夏的晚风徐徐吹过,整座城市的灯火霓虹依次闪亮,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仿若天上的街市被搬到了人间。白晚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时,茕茕孑立在这样璀璨繁华的灯火深处,举目四顾,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苍凉。
但是与现在相比,至少那时他的心是静的、笃定的。
白晚走到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皮面斑驳的小箱子。当年他离开家,衣服、生活用品和银行卡都没带,就带了一点现金和这个小拖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这里。后来无论怎样地辗转流离,一直到爆红后买了市中心的这所房子,这个箱子他一直没有丢弃。
白晚输入密码,打开皮箱,入眼是一摞摞整整齐齐的蓝色卡带,都是当年最流行的音乐。他一点一点省下早饭钱,跑到街角的音像店买下来,再小心翼翼地带回家里藏好。箱子第二层放着一个小型的索尼随身听,机身碎了一角,但并不影响使用。他将其中一盘卡带放进去,装上电池,按下开关,随声听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有断断续续的女声从旧耳机里传来,很快,又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