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女孩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在眼眶内盘旋已久的泪水汹涌而出,跟泪水一同爆发的还有歇斯底里的怨恨,她不理解,不理解魏燃怎么还能继续待下去。
“你知道你妈的事曝光后你会是什么处境吗?你在学校里已经没脸混了,为什么不保留最后的尊严,干脆点走人?难道就这么习惯被人戳脊梁骨,被指指点点,被人骂是三流陪酒女养大的杂种吗?”
胸腔里的愤怒就像是生长迅猛的肿瘤,癌细胞瞬间扩散到咽喉,急速往上,嘭的一声在头脑中炸开,将理智炸得支离破碎,无力回天。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魏燃的嗓音如同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跟他此时给人的感觉一样,危险蛰伏,慢慢延展,下一秒就会是弦断人伤的下场。
章漪被他凶狠狰狞的面容震慑住,眼泪都差点被逼了回去,但很快,她破解了对方的弱点。
她总能一眼看出人们到底在意什么,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你以为事情到这一步就结束了吗?”
“什么意思?”
漂亮的女孩在这个年纪,天真烂漫与复杂狡狯并存,章漪旋出一个称得上甜美的微笑,踮起脚跟附到魏燃耳边,吐出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远远还没有结束呢。我手里还有很多茉莉姐的照片,你想看看吗?你不好奇吗?茉莉姐的工作内容到底是怎样的?各种场所,各种男人,各种姿势……啊!”
“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魏燃猛地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深褐色的眼眸扬起烈焰风暴,怒火几乎化为实质喷溅出来,将口无遮拦的女生烧为灰烬,“一个三流陪酒女生养的杂种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还有,兔子急了还咬人,你如果再利用我妈做文章,我保证,明天一早起来,未成年援'交这个话题将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啪!
章漪被激怒,用没被钳制住的另一只手,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
魏燃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
同时,手上力道加重,像是要将纤弱的腕骨给捏碎。
章漪涨红的脸庞因疼痛和愤怒扭曲变形,但她这样子的女生从不会因为被人扼住脉门而害怕,她只会因为自身丑陋的秘密有朝一日被揭发而抓狂。
表面上看来,她具备一切令人艳羡的特质,无论是成绩还是长相,或者性格,都那么的光鲜亮丽,璀璨夺目,臻于完美,这些特质无论是真是假,都令她能够理所当然地享受同龄人的掌声和追捧,她也因此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但这些追捧其实是虚妄的。
人际关系需要金钱来维持,像样的衣服鞋子哪怕是写字用的派克笔都需要资本的支撑,这个学校超过一半的学生都来自小资或中产阶级,家里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像她和魏燃这样的寒门子弟,除了成绩能拿得出手,没点别的手段,永远也混不进那个所谓的优等圈子。
所以,从最初踏进校门的那一天起,她就用谎言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崭新的,看着还过得去的身份。任何一个谎言要维持三年,都是极其不易的,她暗地里为此牺牲了太多太多。
这种牺牲魏燃这种人显然是无法苟同的。
因为他从来没品尝过体面的滋味,从来都是个被隔离被疏远的圈外人,他永远都生活得那么寒酸,那么狼狈,并且还会一直这么寒酸狼狈下去。
从本质上讲,她都跟他不一样。
章漪嘻嘻笑了起来,状若疯癫,魏燃皱了皱眉,嫌恶地松开她,用拇指随意地擦了擦破皮的嘴角。
“你很瞧不起我对不对?”章漪一步步后退,退出槐树的巨大阴影,半张脸被夕阳照得红彤彤,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现出魅惑和狠厉的神色,“你瞧不起我为了钱出卖身体,就跟你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茉莉姐一样,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儿子。”
魏燃的母亲花名茉莉,魏茉莉。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其实不叫这个。
也没人在意她的真名是什么。
“配不配,不是你能裁决的。”
魏燃冷冰冰地盯着她,对峙中,章漪笑容的弧度逐渐扩大,她拉开校服拉链,伸手一把扯开颈间的黑红格纹领结。
“你干什……”魏燃眼中划过困惑,瞳孔放大。
接下来的事情如急转直下的瀑布,在眼前滑稽流畅地上演。
章漪开始破坏性地扯下女士衬衫的纽扣,随手丢弃在草坪上。衬衫的领口散开,露出底下修长的脖颈和平直的锁骨,以及淡粉色的吊带衫,那件缎面的薄衫上绣着盛开的荷花,魏燃在震惊中不忘别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