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熟练地朝他打手势:“别抽烟了。”
“你管得真够宽的。”布莱克像是要跟她作对似的,狠吸一口,不偏不倚地把烟圈悉数吐到陆念脸上。后者依旧神情淡漠,举着双手比划:“这里不能抽烟。”
她说罢,指向头顶的摄像头。
布莱克低声咒骂,但还是把烟拿下来按在墙上掐灭了,随后习惯性地往身上翻,结果半天没能翻出半片布来。他不满地轻啧一声,恰在这时,一条手帕被递到他面前。
他动作一顿,看了看陆念,接过手帕,把烟头包起来,塞回口袋里。
布莱克的态度缓和了些,往陆念身后轻抬下巴:“药喂了?”
陆念点头。
“喂了几颗?”
陆念沉默片刻,举起两根手指。
布莱克“嗯”了一声,提醒道:“可别少喂了,先生说的,每天两颗。”
陆念眼中浮现出几丝微妙的情绪,布莱克不是第一次看见,可每次看到都不禁心中一颤。他把手伸进裤袋,指尖捏着手帕的一角,故作生气道:“看我干什么,你不是还要去找先生报告吗?”
陆念垂下双眸,无声地叹了口气,做了个道别的手势,绕过布莱克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布莱克心中无名火起,摸出陆念给的那条手帕攥成皱巴巴的一团,想把它扔到地上,却又下不了手。折腾半晌,最后还是将它好好地折起来,塞回裤袋里。
“叮”的一声, 电梯门徐徐打开。
偌大的研究室,运转中的设备发出细微轰鸣,工作台后坐着一个浑身雪白的身影。他手边放着从钟子阳那儿取来的手环,屏幕显示的是一份文档,看格式应该是一封信。左下角有一个小人坐在地上,双手举着一个会发光的小牌子,上面写着“100”。
兰斯没有理会神情焦急的小人,专注地读着手中那本黑色的笔记本,自莉莉把它拿回来那天起,陆念就没有看见它离开过兰斯半尺,恐怕已经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
他听见脚步声,把笔记本轻轻合上,直起身来,微微一笑道:“今天怎么样?”
陆念如实回答。
“哦?这么快就醒了。”兰斯有些意外,“也好,让莉莉把检查提前到明天吧。”
陆念点了点头:“那喂药……”
“不用了,”兰斯笑意更浓,指尖拂过笔记本的一角,“我还要问他一些事。”
陆念想起被关在地下室的钟子阳,心脏没来由地难受,她也说不清,是因为自己那些早已忘却的过去,还是为他这几天受的折磨唏嘘。
她手指微动,最后又紧紧地绞在一起,把所有情绪死死压在心底。
好在兰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再度埋头于厚厚的笔记本里,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那些杂乱的笔迹,缓慢地读完了一行,才依依不舍地转到下一行。
他读得太过认真,以至于忽略了屏幕上的小人头顶冒出的新气泡:
“等我。”
萧乐静静地等了两分钟,第一百零一条消息依旧没有回复。他沉着脸关上屏幕,重新拿起膝上的布,仔细地把钟子阳送的枪擦得锃亮。
贺曼往窗外看了一眼,景色飞快地往后退,下城区连绵的灰色成了数道粗细不一的直线,与远处绚烂的朝霞融为一体,宛如一幅抽象到极致的油画。
萧乐做完手术以后,几乎没怎么休息,花了半个晚上定位了钟子阳的位置,随后马不停蹄地赶路,把四五天的路程硬是压缩成两天。
贺曼把窗户调暗,外面看多了总觉得有些头晕。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萧乐:“路易斯,如果真的是兰斯做的,你要怎么办?”
萧乐把子弹装满弹匣,将它推入枪身,发出咔哒一声。
“我说过,”他抬眼,冷声回答,“再碰阳阳一次,我不会放过他。”
刺眼灯光扑面而来,钟子阳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待酸涩痛感消散以后,才缓缓睁开双眸,打量四周。
这是在……手术台上?
他慢半拍地清醒过来,铐着铁环的双手猛地扯动上方的铁链,哐当声响个不停。
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钟先生,请您不要乱动。”
钟子阳仰起头,莉莉那张冷漠如冰的脸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地把头扭向另一边,果不其然,两米之外,坐着轮椅的身影被各式设备仪器簇拥其中。
钟子阳蹙起双眉:“博茨先生,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