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欧阳辰走后,留下安书皓独自在楼道里。
世间未规定过,人要和最爱的人白首。并非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只因没这个福气。
安书皓习惯性地摸索出一盒烟。借助厚重的烟草味,过滤掉所剩无几的痛觉。事实证明,躯壳也能活着。
片场里,千篇一律的演出着人来人往的画面,可匆匆的人群里,韩泽一眼偏偏就看到了,靳风和史寒文站在一起。
恐惧的猜测,使所有的力气通通消逝,脚步,悄无声息地停滞,许久,等有些知觉时,人已浑然不觉地被挖空。
“当年靳风和寒文一起去了趟图书馆,你愣给自己买顶绿帽子,在靳风眼前整整晃悠仨月。现在那帽子又派上用场。”江苏尧由衷感叹。
“是吗。”
“你丫的到底是哭是笑,别吓人啊,靳风就跟寒文聊聊天,你至于把自己定位成秦香莲吗?”
“我没立场做秦香莲。”
江苏尧觉得,现在的韩泽迟早让他抑郁了:“对,你整个是始乱终弃,靳风半死不活的那阵子,寒文一直掏心挖肺对他。”
“是吗。”
“人都得认栽,一物降一物,不过,他两为情所困,我觉得不如你明智,早早挥剑斩情丝。可是,你脱离苦海,浑身散发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清爽气息,能不能善良一回,撮合他们。”
这一番话脱口而出时,江苏尧隐隐后怕。韩泽狠起来,真会云淡风轻做出撮合他们的混账事。而结果,只能使靳风彻彻底底再死一回。
平心而论,江苏尧偏心的是韩泽。可这些年,他明白韩泽做得实在太混蛋。
江苏尧叹了口气,紧蹙的眉毛缓缓地放平:“走吧,和寒文打个招呼。”
五年,史寒文褪去了那些诗情画意的美,如今显得端庄秀丽。见到韩泽时,她眼底一刹那闪过许多情绪,最终化为不轻不重的冷漠。
靳风看到韩泽,脸色也顿时阴沉。
“寒文,韩泽回来了。”江苏尧故作若无其事的嬉笑。
“靳风,我回去了,改天联系。”史寒文转身要走。
“寒文,不认识你韩哥了?”
“重要吗?靳风于他都可有可无,认识了,又何必。我不想效仿某个人,用自取其辱走完一生。”
“寒文,对韩泽别这么冷。”
“江哥,韩泽被你们宠坏了。人的一辈子不能太任意妄为了,他不声不响地差点毁了别人。我的冷,不及他登峰造极。”
“寒文,先回去吧。”靳风浅浅说道。
史寒文冰冷的眉毛轻轻一皱:“好吧。”
其实,史寒文说的千真万确,她把韩泽看得透彻,可偏偏最该看清楚的人,却甘愿糊涂。
天终于更凉,灰白色的长街上空空荡荡,满地落叶,使人也跟着落寞寂寥。
偶遇史寒文时,韩泽恨不能绕路避开。今日的史寒文身上多了凌厉的棱角,触及难免会一身伤痕。
“留在靳风身边,你想做什么?”史寒文的脸冷若冰霜。
韩泽怔怔的瞪着她:“我想走,我根本不想留下。”
史寒文冷笑:“我想抽你。五年前,在你离开他以前,我真该杀了你,我宁愿靳风手刃我,至少后来他不必活得这般不堪。”
韩泽握住拳头的手在不停发抖:“你现在大可杀死我。”
史寒文的眉眼更冷:“你不配了。其实我恨你,是你逼得靳风在我面前哭,你亲手杀他的骄傲和尊严。”
韩泽一瞬间的哽咽,眼底仿佛染血一般的红。
“知道吗,他现在要靠着安眠药才能睡着。但我觉得,你不够狠,至少没能令他住进精神病院。”
韩泽终于一语不发,他不敢说话,他怕一出声,眼泪就会掉出来。
“这番话,你听后会心痛,或者只会无动于衷。你走的这些年,靳风几乎没有开心过,看不到他笑,我只觉得窝心。”
“你不能让他笑。”
“可恨我自己没这本事。轻而易举给他笑容的人,却硬起心肠不吭一声的消失。”
史寒文的声音始终有些悲伤:“即使我爱靳风,我也没资格责备你。但有个忠告我必须讲。你爱他的话,别在让他为你作践自己,不能爱他,请让他死心。给他一条生路,给自己积些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