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旧留声机播放著肯尼.罗杰斯的老歌,朱蒂在柜台上逗弄小狗,奥斯卡靠著门打瞌睡,双方都以为这是一场持久战,但门铃突然响了。奥斯卡睁开眼睛,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露比推门进来,目光往他脸上一瞥,接著关上门,把打烊的牌子翻过去向著外面。
“为什麽会有警察?”
朱蒂在柜台里做了个“谁知道”的动作:“他赖著不肯走。”
奥斯卡说:“特罗西,你还记得我吗?”
“是的,塞缪尔警官先生,你真是令人终生难忘。”露比回头看著他,“有什麽事?”
“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不能。”露比的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苍白,说完就往柜台旁的小门走去。奥斯卡不知道这扇门通往哪里,但是知道一但露比离开他的视线,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白费了。他走上去,伸手抓住露比的手臂,昆廷已经冲了出来,朱蒂的手放在柜台下的抽屉里。露比抬起头,奥斯卡从来没有这麽近地看过他,从他匀称的手臂上感觉不到男性的力量,好像轻轻一揉就会粉身碎骨,但他的目光像铁一样硬。
要从他嘴里打听到消息可不容易。
“你最近遇到什麽麻烦了吗?”奥斯卡问,这是一种策略,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在职业杀手的圈子里究竟出了什麽事,只是南希的抱怨给了他一点启发──如果出了事,那一定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露比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怒气,对这句问话流露出十分厌恶的情绪。
奥斯卡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指,似乎觉得这样对待他并不公平。尽管他和露比只见过一次面,但却和所有人一样认为“情绪”这个字眼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想知道我遇到了什麽麻烦?去问你的线人吧,他们准清楚是怎麽回事。”
奥斯卡从口袋里找出一张复印纸,上面是一幅人物画像。
“你认识他吗?”
露比说:“不。”
奥斯卡耐心地展开画像,送到他面前:“这是我的搭档,他失踪了,有个案子表明他似乎和几个职业杀手有关系。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和一年前一样,只是为了找到他。”
露比的目光终於转过来,停在那幅画像上,朱蒂和昆廷都认出画上的人是麦克。一张画像出现在警官手中,最有可能是一张通缉令,但是麦克的画像上没有悬赏金额,没有特征描述,神情自然,嘴角微笑著。就连奥斯卡第一眼看到时也立刻明白目击者肯特先生不太满意的原因,他认为一个凶杀案的嫌犯不该被画得这麽温柔。彼得太投入,因为这是他们都熟悉的笑容。
露比赏脸地多看了一眼说:“我不认识他,请你马上离开。昆廷,送警官先生出去。”
昆廷走过来抓住奥斯卡的胳膊,这回可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昆廷学著他的样子,冲门外抬了抬下巴。奥斯卡看出了露比的敌意,但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哪一句话冒犯了他。上回在密室中,即使最後大打出手,他的态度也不像今天这样决绝。
“我自己会走。”奥斯卡对昆廷说,後者却没有松手,一直把他推出门外,然後放下了卷帘门。
露比走在地下室的走廊上,走得很快,两边没有亮灯。这里是他的地下王国,不,应该说更像他的身体,他可以闭著眼睛找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他的手放在外套口袋里,手指摸著一个小小的塑胶袋,袋子里有两粒安定剂。当他走向通往书房的那条路上时,从後面伸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朱蒂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带他走向另一条路,推开门,里面是卧室。
露比说:“我很忙。”
朱蒂开始脱衣服,露比生气地看著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不会生气的人,不会生气并不是说他脾气很好,而是没有人能看得出他什麽时候在生气。朱蒂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开始继续脱露比的,外套、衬衣、内衣。露比说:“我真的很忙,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朱蒂问:“你在忙什麽?你去见了谁?他们又对你说了些什麽?”
“你想知道吗?我忙著去找每一个认识的人,但是所有人都不见了,不肯露面,不接电话,不回邮件。他们知道贾德死了,被一颗炸弹和满屋子的军火炸得尸骨无存。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地心园丁是因为我而死的。”露比的胸口起伏著,“谁来告诉我艾伦在哪,麦克在哪?还有这几分锺内都发生了些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