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写生的前四天,消息才发出去,老师把这个专业的都叫到大阶梯教室,说了注意事项,还说了此去的路线,吧啦吧啦,把下面的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侍南站在门口悠闲听着,中间看了会儿坐在教室右侧的宋卿饶,对方一动不动听着,周围的人或惊讶或交头耳语,只有他始终游离在外。
几次被冷眼相对,侍南也不急着去找他了,等场子散了,他就在人群中慢悠悠尾随着宋卿饶,看着他和小寸头打了声招呼,独自朝小树林走去,侍南不紧不慢跟着,又看见他掏出手机,似乎在打电话。
小树林的信号是出了名的不好,宋卿饶听不太清对方说什么,后来直接开了免提。
这可怪不得他偷听了,侍南拐了个弯,靠在不远的大树上,听着宋卿饶手机里传来的带着电流的男音:“这么说你要出去了,我本来还说找你玩儿来呢。”
他们又说了几句,听对话像是高中的交情。
“其实那个大学挺好的,你怎么不说我现在还在南职呢。”
南职,南乡的职业技术学院,安尧在那儿上学。
宋卿饶低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么善解人意的吗。
前两天侍南晚自习找他的时候还客客气气地问过他:“我能坐你旁边吗?”
宋卿饶冷淡回道:“不能。”
此时此刻格外吃味的侍南:“……”
那边交流还在继续,电话那头说:“苦日子可是熬完了,我现在每天玩得还挺高兴,就是我妈老说我,‘复读一年还只上个专科’。”
原来是复读的同学。
“其实你真是好努力的,咱俩刚开始不是分差不多嘛,我妈就天天拿你来教育我。”
“我说我真的没人家拼啊,说你是那种特别努力的人,其实你真的是很努力了,我到现在都记得有一次上晚自习,你突然哭了,跟我说你真的不想再学了。”
侍南心底突然“咯噔”一下。
那边聊着聊着又聊到了转专业的事情,宋卿饶说:“我最近想转专业,去读经济管理类的。”
“我以前不是说你适合读那个嘛,你就是偏科呀。可你那会儿就跟我说要读广告,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邪,还偏偏就是南大的广告学,其实你的分上南大吃亏了吧,你妈是不想你离她远吗?”那边说话还挺直,“毕竟你家是单亲。”
“没,”宋卿饶说,“我就是想读这个学校的广告。”
“那你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
宋卿饶答非所问般:“我打算放弃了。”
“啊?”
“不打算继续了,以前太幼稚了。”
“谁还没有个幼稚的时候呀,我现在都后悔我学这个医,真的好烦啊。”
“嗯,其实你挺适合学医的,李字。”
那边断断续续不太清楚的在交流,侍南后来就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沉浸在宋卿饶刚刚说过的几句话里,有些回不过味来。
这两天他也表现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就是老昌这种神经反应迟钝的都察觉出不对头了,他拍了拍侍南的肩膀:“兄弟,最近不顺心哪。”
侍南看向他,“同性恋很可怕吗?”
老昌万脸蒙蔽:“啊?”
侍南直直地问:“你要是喜欢我你害怕吗?”
老昌放在侍南肩膀上的手开始颤抖,他惊悚地说:“不、不是啊,大南子呀,你最近,你这……”
疯了才问这个人,侍南对他无所谓地笑笑,肩膀一抖,把对方的手甩了下去。
老昌忧虑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被刺激了,啊?刘洋那人其实我也看不惯,他最近诋毁你这事儿吧……”
侍南:“他最近诋毁我??”
老昌:“……”
侍南:“他说我什么?”
老昌:“也没什么吧,嗨……人家刚当上主席,不得神气一阵儿,没啥没啥。唉,你刚刚说那个问题吧,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啊,你看现在她们女生好多还挺支持的,兄弟们也不觉得啥呀。”
侍南没吭声。
老昌痛心疾首地继续拍他:“别自卑呀兄弟,别难受,时代开放了,你现在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也不晚,有喜欢的人别害怕,去追啊,兄弟支持你。”
侍南:“……”
侍南把他甩开,言简意赅:“滚。”
侍南并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但就算是,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尽管这些假设是在他没有的基础上所成立的,他还是不认为会有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