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百思不得其解嘛,一个人的行为很难分得清到底是感性还是理性,”崔东旭摇摇头叹道,“就拿我来说,要我抛家弃舍,远离社会文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心里就是再豁达,也感觉这么年青的人就出家,是很不理性的行为。”
“世上的人,很多行为都是不够理性的,最不理性的行为就是相爱了。”邱洋一副参透人生的模样。
“你相信爱情么?”崔东旭顺嘴问道。
“相信,当然相信。”邱洋肯定地道。
“哦?”
“从我妈身上,我就看到了爱情,”邱洋轻笑道,“我妈只要是跟着我爸,哪怕是天天吃苦受累她都能乐在其中,我爸就是她的太阳,二十多年了一点都没变。我妈在高中时期就看上我爸了,死缠烂打,硬是把我爸给追到手了,同时,也毁掉了邱秀才‘科举’上的锦绣前程。结婚以来,我爸可说是农活基本不用沾手,屋里屋外,什么活大部分都被我妈给包了。当然,我就成了她的‘欺压’对象,从小到大,使唤我那跟使唤牛马似的,能驮百斤她恨不能让我驮上千斤。”
“你这不肖子,你妈听到,怕是会被气死。”崔东旭莞尔道。
“佛门不打诳语,我说的都是事实,那都是有人证物证的。”
“怎么的,你还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妈反攻清算不成。”
“那倒不至于,我也就是叙述事实罢了。”邱洋呵呵笑道。
“听你说得云淡风清的,但我想你爸妈的爱情却是很不简单呐,”崔东旭感慨道,“轻物质,重精神,本来就很难得,更何况现今这社会。”
“嗯,我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邱洋点头道,“我也是遗传了我妈的性情,在爱情上很简单,一旦遇上了对的人,就会决不放弃,从一而终。”
“也想死缠烂打?”崔东旭抿嘴笑道。
“当然,还得用点小计谋,耍点小聪明。”说完邱洋故意捏紧了崔东旭的手,身子往他身上粘过去。
崔东旭当然明白这小子想亲他的意图,心里虽然也有点小渴望,但好歹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得讲究个师德师容不是,便一把推开邱洋:“山路狭窄,给我小心点,这么大个人还想让我抱不成。”
邱洋也不继续耍赖,牵着崔东旭的手,正过身子道:“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听?”
“什么故事?”
“我有个远房亲戚,我妈喊她为姨奶奶,我应该是喊姨太婆,”邱洋很是感慨地讲述道,“她和她丈夫一辈子从来没分开过,一直在家里过着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的耕种生活。子孙也蛮孝顺的,老俩口九十多岁做不动家务了,一家一家轮着当老祖宗养。有次,老俩口去邻村看戏,姨太公摔了一跤,年纪太大,跌一跤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他大孙子是村医,为了好照顾,就把他留在了自个家,姨太婆仍是每家轮着住。姨太公常跟子孙们说,自己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早就活够本了,别浪费药在他自上。子孙都是孝顺出了名的,哪敢停医断药,仍是想着法子去治。可能是不想拖累子孙,一天夜里,用注射管绑在床头套着脖子,身子倒下床,自杀了。第二天,当子孙告诉姨太婆时,姨太婆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没了气,后脚就跟着姨太公去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怪异的事?”崔东旭有些不相信。
“这又不是书上看来的传奇,是我乡下发生的真人真事呢,他们村庄就在我们乡的前葫芦。老夫妻的感情深,那可是几代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是啊,世界这么大,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大概两人相互依靠得太久了,心性相通。”崔东旭说着,心里却突然想到了自个老爸和邹姗姗的事。老爸现在这么沉迷于信佛念经,虽说是受这小子的影响不假,但最初让他感兴趣还应该是邹姗姗的功劳。邹姗姗凡事都要去庙里求个平安,逢庙必拜,逢菩萨必跪,对庙里的功德捐了不少,在她的带动下,老爸一有空就会陪她去许愿还愿,闻了不少香火味。邹姗姗和他心性相和,相处融洽,在妈妈的冷暴力下,他在邹姗姗那找到了慰藉,有了一个温暖的停泊港湾。妈妈去世后,邹姗姗遁入空门,老爸应该倍感孤独寂寞,如今沉溺于参禅听经,也算是最好的一种精神寄托了。想着想着,崔东旭不禁唉叹了一声,心道,是是非非,对对错错,纠缠交错,理也理不清,埋怨也好,愤恨也罢,亲情毕竟是亲情,剪不断绕不开,老爸已是垂暮之年,再对他有什么不满也应该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