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洋,”邱尚志点头道,“邱秀才就是我那邱敬平哥爷。”
“邱兄啊,还好那小家伙是男孩子,要是女孩子这玩笑可不好再开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他应该好大了吧。”崔东旭在脑海里搜索着邱洋的样子,可什么模样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是知道那小家伙长得可爱,叽哩呱啦话也多。
“十二三岁了,今年去县里读初一了。”
“那秀才大哥在家么,中午我作东,请他一起过来,在街上大家聚聚,聊聊。”崔东旭对埋没在乡野山村的文化人邱敬平很有兴趣。
“没在家,去县城打工了,说是跟他小舅子一起贩水果卖,顺带管着儿子的学业。”
“他也出外啦,‘闾丘丝’不是你们这里的金牌名片么,跟着没落了?”崔东旭可惜地道。
“现在农户中都是老弱妇幼在饲蚕。”邱尚志叹气道。
“怪不得桑园一派萧条,昨天我们去清溪时路过这,看到沿路的桑条带化病白叶病很严重啊,看来是严重缺乏管理。”
“可不就是,别说白叶病了,”邱尚志用手指了指沙陀峰附近的桑园,“那一带的桑螟病害很严重,桑叶几近绝收,害苦了晚秋蚕。”
“是么,那我去看看。”崔东旭连忙招呼前面那几个玩颠了的弟子。
“那你们先过去,我去食堂安排下再跟过来。”邱尚志客气地道。
“不用,邱兄忙你的去吧,”崔东旭摇了摇手,“说好了啊,中午我来请,麻烦你去街上订个桌子,到时把马乡长他们叫过来。”
“说什么笑话,到我们这来了还要你来请啊。”
“哎呀,就别推辞了,就按我的意思来吧。”
邱尚志见崔东旭态度很是坚决,想了想点头道:“那行,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去通知他们。”
崔东旭带来的那几位学生可能是从没见过这么大面积的桑园,在学校也没搞过实践,崔东旭简要交待了几句他们便转眼没了踪迹。
崔东旭看着眼前的桑园,很是惋惜不已。昨天去清溪乡,虽然有些茶树遭受茶蠖病害严重,但当地茶农运用物理防治法得力,并没造成过大损失,而如今的隆宫蚕桑不但遭受大面积的病虫害,养蚕农户也在大幅减少,桑园普遍疏于管理,别说物理方法防治病害,就是洒农药的活也没人干,任由桑条在桑园自生自灭。想来想去,崔东旭不禁发出领导是关键这般的感慨来,一个地方的农业经济能否健康有序发展,政府的主导因素很重要。
邱尚志让手下一办事员领着崔东旭他们去了沙陀峰脚下一带的桑园。桑园大都是些桑龄很长没有换栽的桑树,一看就知道是没人照顾打理的,蘖生的枝条横冲直撞,将垄间的田塍都掩盖了,根本无法进入。时值初冬,桑叶大都枯黄了,遭遇桑螟侵害的桑园已是几近光秃,还残留在枝条上的黄叶,上面被桑螟开遍了“天窗”,经络尽现,崔东旭看着这么一大片一大片的桑园虫害,心里暗叹不已。
走着走着,崔东旭在一家桑园停住了脚,盯着一段桑枝看了半天。那桑枝叶子已全部落尽,枝条上缠满了密密的虫网,网上布满了害虫的排泄物,上面还粘着几具风干的蝇虫类尸体。
盯着受病虫害的桑枝看了半天,崔东旭看着看着就走神了,由虫网上挂着的昆虫尸体想到了人生的无常,又不由得慨叹起大自然的变化多端与神秘莫测,由此又想到自己所学的东西是多么肤浅,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想着想着,崔东旭心里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因为妈妈去世而揪在心头的悲痛瞬间淡化了许多。
“崔老师,在看什么呢?”崔东旭正在胡思乱想时,一学生过来把他给惊回过神来。
“哦,”崔东旭一看,原来是植物保护系的一个学生,“在看虫害情况。”
“咦,他们人呢?”崔东旭左右看了一下,就只见问话的学生一个人。
“他们去前面的桑园了,说是那里有个溶洞。”
“是么?这群家伙,哪是来实践啊,分明就是贪玩,还是你这位同学不错,认真,”崔东旭对那位同学笑了笑道,“你是叫小范吧?”
那位学生有些失神地看着笑语盈盈的崔东旭,连忙答道:“不是,范凯是那个瘦瘦高高的,我是姜昭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