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无声的歇斯底里。
李广穆吻过赵宁的眼角,有一道咸湿的水痕。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似曾相识的刺痛感,把赵宁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压痛你了?还是很疼?我不进去,不做。”
此刻他还想说,你别怕。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赵宁闭上眼睛,强行压下脑海里那些纷至沓来的无序片段,每一帧每一幕都是沉积多年的回忆。
“太热了。”丝毫听不出情绪的平铺直叙。
李广穆听到赵宁嫌热却还是不想把他放下,向来粗神经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赵宁真真切切传递出来的脆弱。这是一直以来所没有的,哪怕是开始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都没有过。
起初,他和赵宁在城市与城市之间颠沛流离,几乎身无分文的他们连日常的温饱都很难解决。
他辗转于各家工地,赵宁就去临近的夜市大排档帮人端菜洗碗。赚到的钱除了要省吃俭用维持日常开销之外,还要留下一部分当做去下一个地方的路费。
有单独又安全的休息场所,他们就疯狂的做`爱。仿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赊欠来的,只有在相互融合的抵死缠绵中才有着这真实存在的认同感,即使下一秒世界末日,也依然有彼此相伴。
活在此刻,转瞬可亡。
再后来的某天,他们到了一个地方。赵宁说,就是这了。我们在这安家吧,我们的家。
李广听到自己当年青涩的声线,坚定地回答说:“好。”同时握紧了身旁赵宁的手。
只是一个普通且经济相对落后的小城镇,里面的人谈不上多热情好客也不存在太多可以继承、传唱的民风民俗英伟典故。
身上的钱少得可怜,只能租住在棚户区里条件最恶劣的地方。污水垃圾、蟑螂老鼠,弥漫在空气里,散布在视线内。走街串巷的扒手强盗,屋檐下角落里的卖淫女,跃跃欲试,搔首弄姿。
这些那些,构成了那段最初的时光。晦暗、艰难。
可这些仅仅只是最开始的开始,找工作,挣钱,才是刻不容缓的压顶泰山。
再经济不发达的地方终究也还是一样,看经验看学历看背景看性格有需要再看看脸。
当年的他们,有什么呢?在前几样都不具备或者说不具备证据的条件下,最后一项就显得鸡肋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再沉鱼落雁潘安再世也是白瞎。甚至还会适得其反,这一点,在赵宁身上尤为明显。
许是一路走来虽然没攒到什么钱却还是存了些人品,走投无路决心背水一战的李广穆恰巧碰上了一个正在装修等待重新开业的汽车修理厂,猛然想起自己恍如昨世的前二十年烟消云散后还能掉落个精通修车改车的技能让他聊以谋生。
赵宁受到启发,搜肠刮肚的忆起自己还有一门不需要任何纸质证明的祖传手艺可以混口饭吃。
命运似乎从那一刻才开始对他们温柔相待。
李广穆收获了拿他当兄弟的同事兼老板,赵宁也遇到了一个嘴炮又逗比的仗义搭档。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慢慢存钱,搬到更好的地方居住。
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吃饱穿暖。
沼泽上开出了鲜花,上面有一只蝴蝶正破茧而出。
赵宁说纵使底下是森然白骨,也值得。
身边的人是赵宁,他一个人的赵宁,原原本本、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的赵宁。这才是李广穆最在意的,也终究是得到了。
第9章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单纯的在床上拥抱,不是为了做`爱。
很热,但是舍不得也不忍心再把人推开,看来待会儿要再去洗个澡了,可赵宁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赵宁身上的背心渐渐湿透了,天气太热,电风扇再尽职尽责也没用,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身体上的热感和黏腻不适被放大到心里,越发的焦躁烦闷。
“去重新洗个澡吧,好困。”赵宁先举旗投降,论耐热的定力,他再修八辈子也比不过李广穆这块牛皮糖。
这么高的温度,咋不把这块牛皮糖给融了,赵宁也是搞不懂。转念一想,估计化成糖水也还是沾自己一身,搞不好还得把自己裹里面卷成个夹心糖。
李广穆把赵宁重新压回床上,再伸手去开灯,完全避开了先把怀里的人松开再行动的人类下意识举动,赵宁习以为常,知道这是李广穆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