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别说浮光掠影,压根连变成小石头在赵宁的脑海里激起涟漪的半丝苗头都没有。
昨日譬如昨日死,都死了。
他要去狭窄拥挤又闷热,且油烟排放效率极其低下,风扇形油烟机几近沦为个不中用更不中看摆设的厨房里做晚饭了。
别的,都与他无关。
“快要下雨了,很闷,今天不去散步。”赵宁把桌子上的菜提进厨房里,边走边跟依旧坐在沙发上的李广穆说话。
“好。”
下一秒,李广穆也起身跟进厨房,他要来给赵宁打下手。
厨房里挤进两个身高出众的大老爷们就瞬间被塞了个严严实实,转身都转不开,又热又挤,不过赵宁也没有任何诸如直接把人往外推或‘你给我滚出去少在这碍手碍脚’之类的反对言行,听之任之地拥挤在这摩肩接踵之地蒸着桑拿。
算了,不过就是粘人了一点,他愿意惯着。
菜刀和刻刀拿在赵宁手里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得心应手,但赵宁肯定绝没有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在仅仅只是用来果腹且即将下肚的土豆白菜上雕出一朵花来给自己或者李广穆看。
因为赵宁怕热,所以饭做得很快,这个富含了人世艰辛的搞笑逻辑正在这个狭小的房屋内上演。
李广穆果然听话地买的都是赵宁爱吃的菜。
但天气已然热到让人食欲不振的地步,再偏爱的食材也难免失宠。更别说赵宁才在厨房笼罩弥漫的油烟里蒸了一回桑拿,整个人从皮肤到内脏都充斥着一个饱字。
今天实在走多了路,加上午睡的失败,赵宁吃了两口饭就有点犯困。
“你洗碗,我要睡觉,眼睛睁不开了。”
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消极怠工了一整天的人,使唤另一个辛苦工作了一天而且还特意去采购了自己爱吃食材的男人给自己洗碗这件事有多么的厚颜无耻。
没关系,他洗碗洗得又快又干净。他爱我,会愿意为我洗碗的。
赵宁给自己的恶略行径找好了充足的借口,扔下手里的碗筷去浴室十分点到为止地洗漱了一下,拖着还带水的头发立马躺到了床上装死。
然而死还没装到十分钟,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山寨机的音量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哪怕他已经特意调小了很多。赵宁强忍着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沉睡边界线的那头然后整个人又被囫囵拉回清醒现实的头痛感,撑起身体把手机捞了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瞌睡虫全然灰飞烟灭了个一干二净。
电视机里的大妖孽出来了。
是季远。
“季老师您好,请季老师惠赐我一块通关牌。”赵宁想起了季远对他称得上步步为营的那些善意关心,心里对这位便宜师兄不免亲近。
而且起床气这种东西,只能发在自己的枕边人身上臭不要脸地当作闺房情趣,对别人还是应该尽量客气尊敬些。
“季老师不太好,季老师想赐你一个吻。通关牌很简单,到床上来拉一段小提琴给季老师听就可以了。”季远通过电流传递过来的声音很像他那双桃花眼,同样的摄人心魄。
赵宁却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妈的,这便宜师兄又犯病了。
“师兄大人此番致电不知欲意何为,有何指教?”赵宁全身懒洋洋地手脚摊开霸占着一整张床,感叹人生最奇妙的地方不是上午看见真人,下午看见电视,晚上再接到电话。而是人热着热着神经末梢都变得迟钝抗热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另一钟形式上适应环境的物种进化。
小提琴就算了,上辈子的东西了。
“赵宁,跟我回A市吧,我实在不放心你。”
听到季远一如既往地在神经和正常模式中无缝急速切换,赵宁却难得皱起了眉。
回A市?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吧。
赵宁看了半天电视也只知道看季远在电视上人五人六地端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更为关键的。比如承办那个节目的电视台,就是A市电视台。
这一点,连李广穆都注意到了。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在赵宁自顾自扔下碗筷去房里躲懒之后,李广穆独自坐在桌边形单影只地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饭。
吃完之后再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包括洗碗收筷。
他听见房间里赵宁的手机响了,很想知道是谁打来的,赵宁接听的时候为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