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贪财,这种中饱私囊往自己口袋里耙钱的事情一直干得乐此不彼。李严修的态度也一直很暧昧,一些问题不很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他也实在是忙,不可能在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上分心劳力。而李启辉现在手上的这一单,大概是已经逾越了李严修的忍受范围。
李广穆想抬起手揉揉李启辉的头发,一来对方也有这么大了这种略显亲昵的动作似乎不再合适,二来现在的场合以及彼此的身份都有些不合适,便只能作罢。
所以,他只是不带任何表情与情绪地说了一句:“退回去,说是我的意思,我不同意。要是三叔还有什么意见,让他直接来找我。”
其实他那句‘来找我’的未尽之言就是‘来找我背后的二叔’,李广穆狐假虎威得行云流水,十分自然,纵然这虎威他再也假不了两天了。
李启辉却像是被震住了,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才不过半年,就从那副少不更事眼高于顶的桀骜不驯,怂成了眼前这幅货真价实的受气包样子。
李广穆对受气包再次招了招手,“中午吃什么?”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也成功把小受气包先生给问倒了。“啊?后勤餐饮不是会送过来吗,送什么就吃什么吧。”
李广穆捏着他后脖颈处毛绒绒头发末端的一小撮皮肉,带着他一整个往电梯方向走过去。“那今天我让你自己选。”
李广穆把人拖到了专设为用餐区的那一层,正是饭点,已经有很多员工端着餐盘逡巡着。
李启辉大概还是第一次来员工用餐区,直到李广穆给他取来了食物,还是一副又愣又手足无措的样子。
其实真正让他手足无措的是这个他从来就没看明白过的二哥,也难怪,这个二哥不仅自小就很难见上几面,中间更是人间蒸发了近十年。
要是以前李隶还在的时候,李启辉是打死都不肯到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员工用餐区来吃饭的,太掉价太委屈了。只是现在,一个高深莫测手腕通天的异母大哥压在头顶不算,还跑出了一个从天而降半路杀去了半壁江山的异母二哥。百分之十的股份用来傍身,本本分分、安度余生或许也能绰绰有余,偏偏还没等到自己成年把那些安身立命的东西攥在手里,那座最稳靠的大山就塌了。现在落在这么个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位置和时间点,李启辉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可谓不微妙。
而这个向来连句话都懒得多说的二哥,却似乎突然对他关注且温和了起来。
然而这位跟他坐在一张餐桌上面对面吃饭的二哥却温和不过十分钟,在第十一分钟的时候就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吃光,别浪费。”
李启辉要是胆量充足大概会直接把盘子扣在李广穆的脸上,只可惜他现在正是他最怂的时候,完全不敢随意而行,只能万分勉强地把盘子里原本就不多的食物往肚子里塞。
李广穆看到他万分勉强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一个小孩子。然后伸出筷子把李启辉盘子里完整干净的剩菜夹到了自己碗里,这无疑是一个十分亲昵温情的动作。
小受气包又进化成了小白菜,眼眶都红了起来,眼睛像是要下雨。
“你哭什么?”李广穆有点奇怪又有点无力,我又没有真的欺负你。“你母亲呢?”
而且据他所知,不管是李隶过世前后,李严修对李启辉的态度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如既往地视而不见。看都看不见,那就更不用提针对和挑刺了。奇怪的是,李广穆似乎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个年轻的女人,包括在李隶的葬礼上。
员工用餐区角落里的这个位置是李广穆常坐的固定位置,对于他这种标新立异的午饭吃法,连李承都不置可否不予奉陪。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方圆十米之内的座位是没有人坐的,要不然真的不知道又会跑出什么狗血传闻来。
李启辉像是被李广穆从他碗里夹菜的动作刺激得不轻,委屈到就差痛哭流涕,幸好还是忍在一个不会太引人注目的范围内,抽抽搭搭地说:“在你回来的前一年,爸和妈就…就离婚了。然后爸爸把她送走了,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爸爸一直不告诉我包括他走的那天。大哥…大哥可能知道,但是我不敢去问。”
李广穆皱起了眉,突然很想把这件异常蹊跷的事情告诉二叔,然后让对方去获悉真相再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