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回到十年前那该有多少。
我没有遇上那个人,没有相爱。没有被欺骗,更没有被辜负。也没有在被辜负中无尽地辜负了自身的一切…
“真的…太迟了。”
或者,干脆九年前在那个晚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向自己伸出手的,不要是那个人,而直接是师兄季远。
赵宁挂断电话的时候,依稀听见季远在电话那头逐渐远离的骂声。
“我他妈求你再割一次腕可以吗,我求你直接去死可以吗?”
原来,命运真的是个因果报应的死循环。
赵宁在唐的注视下兀自上了楼,片刻之后把一个小木盒攥在手里重新走了下来。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浅灰色的风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去哪?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宁,站住。”
赵宁没有回头。
我去哪?我去面对我自己命定的未来。
赵宁来到了周言景口中,周唯森的那家工作室。在前台接待略显错愕的眼光中,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周言景应该经常到这里露面,赵宁只得出了这么一个浅显易懂的结论。
然后,他就见到了工作室的主人。而且还是以一种慌慌张张跑出来然后猝不及防之下手足无措的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宁是见过周唯森的,这个‘见过’过去了多少年,他已经记不清了。
“你来了?用过早餐了吗?自己坐车来的吗?是来看看工作室还是想过来看看爸…爸?”
看得出来周唯森很激动,甚至顾不上旁边还有在场的第三者。
赵宁跟着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赶紧在前领路的男人,穿过一整条错落陈列了一些雕刻作品的长廊,到了周唯森的私人会客室。
赵宁坐在那一整套缤繁复杂的茶具旁边,看着周唯森相当工艺化的一整套行云流水。
赵宁在一段长久的茶艺表演之后接过了一只小小的杯子。
他不敢喝。
很多年前他也学过这些,但是眼前周唯森亲自标准示范之后,递给他的这一杯,他却不敢喝。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赵翳。
“你弟弟去找过你了,他告诉你可以到这来找我的对吗?”单论外表,周唯森已然长得很具迷惑性,再加上这种款款柔情,赵宁突然有些理解母亲赵翳年轻时候的‘年少轻狂’。“你弟弟说你一年前就回到了A市,怎么一直不来找爸…找我呢?你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我觉得你和小时候相比还是差不多,没什么变化,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没有睡好?”
周唯森对赵宁自称父亲的时候还有两分夹杂了岁月的尴尬,提起周言景倒是毫不含糊的一口一个‘你弟弟’,赵宁没有反驳,可能也根本没有在意。
他觉得自己有点累,有点提不起精神,但他不得不按计划做好自己要做的事。
“我过来,只是希望能借用你这里的工具,完成一个东西。”赵宁的声音很轻缓,里面有一种不明显的疲惫式的无奈。“是一件玉雕,方便吗?”
最后周唯森给赵宁安排了自己专用的操作室。
赵宁忽略了装潢与格局,仅仅看见里面齐全且高端的各种设备,无声中松了一口气。
他的右手好不夸张地说,废了一半。那首尾的两刀,加上没有精良地保养和科学的复健。残存的灵活度,不要说跟十年前比,就是跟一年前在那个不知名小城市时候相比,也早已遥不可及。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到周唯森这里不可的原因。软件已然退化,就只能靠外部硬件来弥补落差。
“我可能要借用最少一周的时间,这一周我不会离开,也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我,任何人。”周唯森的工作室配备足够高,起居自然也一早被考虑了进去,一应俱全。
“真的不需要我在旁边给你把把关吗?闭关一整周赶出一件作品,身体吃得消吗?要不我留下来给你打下手?”
周唯森的关切与温情都恰到好处,赵宁却没法在这个年纪再矫情地感受并体会一把这种莫名其妙的父子情。
“谢谢,不必了。”赵宁侧过身避开了周唯森想触碰他的亲昵动作。“我希望这一周之内,不被任何人打扰。也希望你,不要把我过来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周言景,可以吗?”
周唯森对赵宁的感情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