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即使称不上多好,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现在,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李广穆躺在空旷的大厅里那张破得露出了海绵的懒人沙发上,看着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巨大吊扇的扇叶缓满却有力的转着,又想起了那个少年,那个叫赵宁的少年。
他从身上摸出使用频率向来不高的手机,费力地在里面仅存的几个号码当中找出了他大哥助理的联系方式。
他从来没试过直接联系他大哥,无论是直接打他的手机还是打到他办公室去。倒是大哥偶尔给他打过电话,即便如此也因为种种原因很多通都没接到。
似乎自成年之后自己和家里就逐渐形成了这样的局面,但只要有大哥在,钱总归是没有短过的。至于自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儿子进门后,这个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大哥在家里处境如何的艰难,每次听到这些长辈所谓的苦口婆心,李广穆都置若罔闻。
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尽量不添乱也就罢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特意备注了来电号码,于是很快被接通。
“你好,我找我大哥李严修。”
“您请稍等,李总正在开会,我去请示一下。”短暂的空白过后,礼貌干练的声音又回来了:“不好意思,李总说暂时无法抽出身与您亲自会话,若有什么需要,不介意的话您可以直接嘱咐我。”
“多谢,不必。”
挂断电话之后,李广穆将手机往旁边被机油弄得有些污浊的大木箱上随手一放。怔怔地看着被吊扇扇叶间隔遮挡的天花板,又想起了那双无波无澜却也望不到底的眼睛,和眼睛的主人。
怔忡间抬起了右手,却只出触摸到虚无的空气。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呢?
他是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的,原来刚才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努力半支起身子去够木箱上的手机,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
“嗯。”声音还是有些刚睡醒的嘶哑。
“找我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在李广穆听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大哥说过话了,有多久,他也想不起来了。
其实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但本能顺应着心里那些晦涩的迫切主动地组织起了语言:“这周末白家有个宴会,我想去。”
然后又觉得这么说似乎有些过于理直气壮的不妥,只好再磕磕巴巴地加了句:“想去。”
多想去,为什么想去,不说,也说不清楚。
余晖透过高墙上狭窄的气窗斜射进来,被吊扇扇叶切割断开再重聚、割断再重聚,风扇下举着电话的那个人的脸也因此明暗微弱起伏交替。
时间绕过灰尘缓缓流淌,片刻的沉寂过后,李广穆听到电话里他大哥的声音这样说。
“周末白家的宴会父亲没有交给我处理,他要带谁去或是派谁去我无法做主。你真想去,就自己回去求他。”
李广穆有些愣住了,因为这是对方首次没有允诺自己的要求,尽管自己开口的次数微乎其微,但这么直白的拒绝真的史无前例。
想要,就自己争取。
这是大哥第一次对自己这样说。
第37章
李广穆将车开进地下室车库,看到家里日常用的车都在固定的位置上就确定了自己自己要找的人在家的这个事实。
走进大门,客厅里,那个年轻的女人带着自己还不满10岁的孩子在看电视。而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坐在落地玻璃墙前的休闲椅上看着一些纸质的东西。
或许是打发时间的休闲式阅读,亦或许是重要的公司文件。他不懂这些,从来不懂,也不想懂。
从进门到落座在单人沙发上,男人只看了他一眼,似乎只是条件发射地想看看进来的是谁,知道了也就无关紧要了。女人却在等他眼神对上后才笑着点了个头,生硬的礼貌。倒是那个孩子,清脆的童音喊了句二哥,但随即也将视线转移到了电视屏幕的动画片上去了。
李广穆对尴尬两个字理解得不多,只是觉得这种气氛他是不喜欢的。若不是为了自己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件事,他是非常不愿意回来的。
十分呆板地在沙发上静坐了十几二十分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再不抓紧就要到午饭时间了。那时候的场面气氛比起此刻,要说更好是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