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他与生俱来很多人的毕生所求。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矫情,放在心底里自知就好。
赵宁侧过身,让刘奇走在前面,表现出了礼让的姿态。
刘奇倒也从善如流,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三两步就回头和赵宁说笑两句。除了他自己身边新鲜有趣的事情,拿来分享逗乐之外,也尽力地找着两人共同的话题。
“昨天白爷爷家的宴会你去了吧?我家老爷子不知道怎么了,昨天突然又看我不顺眼了,扣了车不说,还不让我跟着去凑热闹,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别提多无聊了。”
赵宁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似乎是从头到尾,从前厅到他们自己人的后休息室,都没有看到这位向来爱凑热闹的小齐哥。
赵宁去了,不仅去了,还被拉去表演了。
他突然又开始羡慕刘奇了,这种羡慕像是他干渴的喉咙对水分的向往。
赵宁嗓子不舒服,很费力地控制着和刘奇的交流在正常的氛围下稳步进行。
他尽可能地调动着脸上的表情和使用着恰到好处的语气词。
下山这条路,不算长,却也不算太短。山下有一道防守很严的门禁关卡,建筑物格局在外观上很像某些高校的大门。
但凡从大门经过,哪怕只是飞过一只苍蝇,也无处遁形。赵宁大概猜到了自己和刘奇会经历怎样的盘问,他突然在心里想到了一个把局面控制到自己最有利的方案,默默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在心理预演了一遍,然后便开始行动了。
刘奇是日常溜号人口,门禁里的各位值班工作人员已经对他形成了免疫机制,大概是在很久之前就得了刘家明确的免责协议,不管这只破罐子单独溜出去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与关卡的安保无关。
刘奇大摇大摆地直冲冲往正儿八经的大门口撞,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
平时这位破罐子就颇为平易近人,谁的话头都能接上两句,话痨地十分接地气。这也是赵宁一直很欣赏甚至十分羡慕的地方。
“奇哥今天怎么开起十一号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大家都吃了嘛?我出去逛两圈,要是我家里有人问起来…老规矩哈。”狭促的表情在刘奇那张脸上显得十分的神采飞扬。
“知道,就说没看到嘛。”大家也乐得跟他玩笑,确实只是玩笑,毕竟监控是没有办法撒谎的,只看有没有人上纲上线地追究而已。
赵宁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极其低调的卫衣,趁着那伙人把全部的焦点都放在了刘奇的身上,
将连接衣服的帽子扣上,帽檐前扯拉低,低着头,贴着墙根往外冲去,像一道疾驰而过的空气。
但终究还是逃不过某些专业人士的眼睛,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嚷了起来,“谁?站住,进出要登记的。”
赵宁头也不回,装作没有听见,相信刘奇可以搞定的。
“那是我朋友,跟我一起下来的,他有点怕生,你们小点声别吓着他了。放一万个心,绝对没事的,有我呢。”
破罐子先生兀自周旋着,心情颇好的东拉西扯,作为绝佳的掩护,让另一边的赵宁远遁了。
脱离了那个自己无比熟悉却异常高压的环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到路口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进入人声鼎沸的城区中心之后,赵宁放任自己漫无目的的瞎逛。莫名想起了以前偷偷看的那些杂书里关于大隐隐于市的故事讲解,从心里蒸发出一种类似于惬意的感觉。
可是生理上的的问题并不会受到心理上立竿见影的调试,发烧的症状还是很明显,比如胸腔里的灼烧和耳后的迟钝。
赵宁在一家便利超市买了瓶水,然后灌了一大半下去。因为吞咽的姿势太过粗犷,有小股的水流逃逸而出,水渍在浅色的卫衣上留下的沾湿痕迹很明显。
他太喜欢这种自由无拘束的感觉了,所以丝毫没有对赶赴药店的迫切,整个人的状态甚至称得上是优哉游哉了。
这时候,有一只流浪狗从远处朝他飞奔过来,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住,显然还有些戒备,眼睛却一直湿漉漉地望着他。这时候赵宁不过距离方才的便利店还不到十米远,水瓶里的水还剩大约五分之一。
赵宁对着这只莫名出现的小动物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笑了一下。“我懂了,你渴了,想喝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