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月台_作者:八千桂酒(84)

2018-07-23 八千桂酒

  他还能想起来那时候何跃站在床边,很生气地说:"常文恩!"

  常文恩举着猫给他看,猫卖乖讨好地叫几声,常文恩也学着叫,何跃最后总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抱着猫往里面躺,明早起来猫毛要自己收拾干净了。

  可每次常文恩起床都抱着猫去客厅玩,还是要何跃自己收拾。

  那时候觉得猫可能会活很久,但是他现在也知道了,猫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四五岁,那时候常文恩应该读了大学,他再回来,可能就看不到猫了。

  也有可能,他那个时候也不会回来了。

  何跃这个暑假回家很早,他知道常文恩住自己家里,高考完了,他妈没什么顾虑,也许会说什么,其实心里还忐忑着。没想到回到家了,一派祥和,家里还多了只漂亮的小英短,脖子上系着蝴蝶结趴在猫爬架上看他。

  他伸手摸了摸,那只小猫赶紧跳走了,何跃知道它和家里的那只原住民不一样,不喜欢别人摸。

  余春蜓跟在他后面进了门,她最近很忙,也累,换了鞋以后就倒在沙发上休息,何跃放了自己的行李箱,推开卧室门看,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人住过的痕迹。

  "妈。"他顾左右而言他,"晚上吃什么啊?"

  余春蜓说:"出去吃一口吧,太累了,懒得做饭,明天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何跃说好,又走过来给她捏肩膀,状似无意地问:"家里就你自己啊?"

  "你爸去你爷爷家里了,不知道从哪买了条挺好看的鱼,给你爷爷送过去养着玩儿。"

  余春蜓没再说话,何跃也没再问,过了会儿,余春蜓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不问问常文恩啊。"

  何跃赶紧说:"没有,没想问。"

  "他回家了,早上九点多走的,他爸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事儿,我估计是问问他上大学的事情吧。"

  何跃手上动作停了,问余春蜓,"他这几天还挺好的?"

  常文恩在自己家里,很少主动和何跃联系,微信也是一会儿回一会儿不回的,何跃早就想了,还以为回来能看到他,没想到他回家了。

  "他晚上应该回来吧,他爸应该也想清楚了,就是问问他上大学的事情,好歹也要知道自己儿子在哪里读书啊,你不用担心,那孩子心里有数。"

  何跃说知道了,又说:"在咱家住着,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何跃。"余春蜓突然把眼睛睁开了,"你不用拿话试探我,我是你妈,你这套还不是和我学的吗?你也是大人了,二十一了,一般家庭的孩子这时候都要去试着承担责任了,当然,咱们家不用你养,但是别的事儿,你不能再把自己当小孩一样,不想去面对吧。"

  何跃坐正了,收敛了嬉皮笑脸,与余春蜓对视,余春蜓从包里掏出烟来,问何跃:"我抽一根可以吧?我记得你也抽。"

  "……您抽,我不了。"何跃帮她点烟,瞥了眼烟盒,是港版的绿好彩。

  "何跃。"余春蜓说:"你觉得我是个好妈妈吗?"

  何跃一听这话,已经隐约知道了今天谈话的结果,他勉强笑了一下,"当然是啊,我觉得我还没见过比你更通情达理的妈。"

  "那你觉得我对常文恩好吗?"

  "好。"他说:"亲妈也就这样了,再做不到更好了。"

  "你不用这样——"余春蜓说:"这么哭丧着脸,你觉得我能拿你们俩怎么办呢,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你们俩私底下干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肯定也没机会知道。但是我觉得,有些话我该说还是要说,你们俩在一起,可能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觉得我没错,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家长最大的包容和克制,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过,过分的事也没做过。当然了,你们也没有错,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这一点我承认。"

  何跃抬起头,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余春蜓突然说:"恩恩那个学校,离家里好像挺远的,没直达的高铁,坐飞机也挺麻烦,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让你开心点吧。"何跃说:"我觉得他是这么想的,他知道你不喜欢我俩在一起,可能觉得离远点,我没那么多机会去,你就不会这么糟心了。"

  "是吗?"余春蜓有些惊讶,"我也不是……哎,那孩子就那样,心思太重了,他走那么远,倒是不想我,我还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