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上那个我不愿意承认是项圈的项圈,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冲动。
我向后瞬移了一大截,然后在疏朗追上来之前拉住那个项圈,指尖蓄力,用力向下一扯。
项圈断开了。
就这么简单,简单得像那个项圈就是被轻轻搭在我的脖子上一样。
我拿着那个破碎的项圈,看着朝我冲过来的疏朗,突然就笑了出来。
一个根本没有系牢的项圈。
有三秒左右,我在想大傻狼为什么要拿这样一个项圈糊弄我。但也仅仅三秒,或者三秒不到。接下来我都在想,我为什么就一次都没有想过,要试着把这个项圈拽下来呢?
我真是一个傻瓜。
不过想来,傻的到底是我还是他呢?
或者我们俩。
疏朗已经到了我面前。我看着他闪烁着凶光的双目,不知道是哪儿抽风,把项圈又套回了脖子上。
我说:“傻瓜蛋儿,下次用这种‘神器’威胁人的时候,记得要扣紧。不是所有妖都像我这么老实的。”
“嗷呜——”
虽说我有心理准备,但疏朗这一声狼嚎还是惊得我汗毛倒竖。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他用爪子抓着后脖子悬在空中。
说老实话,谁不怕死呢?至少我是害怕死亡的。
即使我八百岁才会化形,比所有妖都晚了三百年;即使我只会那些所有妖都不屑的小法术;即使我从出生后便被父母亲扔给族中的长老们教导,从未见过亲生父母一面......
即使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可留恋或可后悔的,我还是害怕死亡的。
至少在遇到疏朗之后,我开始害怕死亡了。
可是现在的我,面对现在的他,好像也没有什么遗言好说。
我想了想,觉得既然这一生都在游戏人生,那么死到临头还是不要那么认真。于是我大剌剌的笑了笑:“疏朗,看在咱们俩好歹‘同居’了这么一段时间的份上,一会儿你先把我的脖子咬断好不好?这样我应该好受点儿。”
我说完,闭上了眼睛。一滴液体流到唇上,我舔了舔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这种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我在等待中渐渐由不安变为平静,疏朗却迟迟没有动作。
正要睁开眼时,一个温暖、带着水汽的软物在我眼角上轻轻碰了碰。
“阿胤,阿胤。”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甚至我自己都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亲昵的称呼。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平淡的白馒头被抹了蜜糖,让我恨不得把那两个字含进嘴里,用力吸取上面的糖分。
我没有睁开眼睛。说来幼稚,我害怕这是假的。
但接下来,另一个柔软的东西触到了我的唇。
我猛地睁开了眼。
画面有些怪异:一只巨狼和一只比一般兔子稍大一些但也大不到哪里去的兔子。仅狼的头就已经有兔子的身体那么大,但即使这样,狼用唇轻轻碰着兔子的唇的时候,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得我觉得自己因为惊讶而瞪大的双眼都有些发酸了,疏朗慢慢睁开眼睛。
他眼中带着笑意,我感受着他的唇,或者说狼的短吻慢慢离开我的三瓣嘴儿,然后他张口,我看着他的嘴形,知道他要唤我“阿胤”
我那时候想,他如果再唤我一声“阿胤”,我就吻他。去他妈的不知道是孔雀公主还是狐族公主还是仙鹤公主的心上人吧!
可是很快,他眼中的清明再次被暴戾替去。我感觉他揪着我的脖子的爪子加大力度,尖利的狼爪穿破我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恐惧如同洪水一般,把不久前的惊讶、温暖甚至一点点陶醉冲得一干二净。兔子胆小的本能让我想逃离。
讽刺极了。去他妈的友情,去他妈的温柔,果然到了这关头,我想得最多的还是死亡。
“不要杀我”“不要吃我”“求求你放过我”。
疏朗没有给我说出这些求饶的话语的机会。我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摔在了地上,随即“轰”得一声,疏朗倒在了地上。
然后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整片树林似乎变得明亮了起来,之前那种满目惨白的观感已经消失不见,连之前一直弱弱地散发着白光的太阳也重新开始放射出明亮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