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跟甲先生提议:“干脆打他一顿,一定就再也不敢来了。”
甲先生瞥他一眼:“人家好端端的又没砸你窗户,打他做什么?”
人精小梁揣错了上意,实在不知道甲先生意欲何为,也不敢再多嘴,一张脸苦得跟猪头一样。
别说他,甲先生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在这个愚蠢的年轻人身上花费那么多注意,总是一反应过来就已经盯着他看了半天,还盯得津津有味。大概漂亮的年轻人都是花朵或天使一样的存在,只要活生生地伫立在那里就会绽放,引得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汇集。
但欣赏是欣赏,真把周乙放进宅子里一尝芳泽他是真的不敢,怕了怕了。
那天周乙没来,甲先生现在养成了每天睡醒先往楼下看一眼的习惯,但直到他上床前的最后一眼,周乙的身影都没再出现。
终于走了。
甲先生松了口气,同时也心生一点失落。
然而第二天醒来,周乙又出现在了楼下。
周乙在甲宅门外流连多日,本已经心死得七七八八,今日是来跟甲先生告别的——也是一厢情愿的告别,他知道并没有这个必要,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却被小梁领进了门。
甲先生穿着水泡坐在餐厅进食,周乙见他很健康,心生高兴,热络地上前呼喊:“甲先生!”
甲先生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人一般,优雅地放下餐叉,也问了一声:“小周。”
“您的腰痊愈了么?”
“无碍了。”
周乙放松地长舒口气,笑道:“那太好了,我可以放下心了。”
他的长相和五官实在是对甲先生的胃口,笑起来眉眼弯弯,整洁纯净,显得很真诚。甲先生本想保持矜贵的疏远气质,为自己挽回一点老派贵族的颜面,结果一对上周乙的笑脸没忍住多看一眼,嘴上就没了把门,逗弄的话脱口而出:“你关心我么?”
周乙没有防范,又打心里认定甲先生不会再对他有何非分之想,耿直地有一说一:“那是当然啦,毕竟是由于我的失误,我真的很愧疚。”
不管是什么环境下,能被周乙这样漂亮的青年关心都是一种享受,甲先生很受用地微笑,还想说点什么,周乙就开心地继续道:“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以后也不会来碍您的眼了。”
甲先生的眼神微妙地渐变,没说什么,仍保持微笑,望着周乙。
年轻人做事雷厉风行,了却了这桩心事便表现出要走的姿态,小梁总觉得他身上带有危险属性,忙不迭拉门将人往外送,甲先生看他逆在光里线条流畅的身形,不知被哪里冒出的小鬼迷了心窍,突然开口说了句:“吃饭了么?”
“什么?”周乙和小梁同时回头。
甲先生无视小梁的目瞪口呆,也无视自己的古怪,佯装泰然地拉了拉身旁的凳子:“来者是客,一起吃点早饭吧,法国糕点师傅做的面包。”
“这……”周乙挠挠头,质朴道:“不好吧?”
嘴上这么说,他的目光已经往那一篮油光水亮的面包上黏了过去,肚子还应景地叫出声音。
不是周乙贪吃,他确实还没吃东西呢。
他闹了个大红脸,甲先生却额外心生出一点怜爱,交叉了十指向他歪头:“还不过来?”
周乙扭扭捏捏地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甲先生装作随意地问:“最近学习繁重么?”
周乙想了想,快到学末考了,其实还是有些吃紧,但他学习很好,头脑只要用在学习上就会很灵光,同学用一个月的时间焦头烂额,他只需要复习一星期就可以拿到很好的分数。于是回答:“还可以,并不吃力。”
他正咀嚼一根圆长的棍状面包,嘴唇撑得又薄又红润,还要喋喋不休,湿润的舌尖偶尔伸出一点,施展无知的诱惑。
甲先生眼睫颤动一下,周乙在咕咕哝哝地说些什么他已经没再往耳朵里进,目光似有若无地黏在周乙嘴唇上,看他挂在嘴角的面包碎屑,心里痒酥酥的。
“……甲先生?”
被周乙僵硬的呼喊拽回神,甲先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尊崇内心,鬼使神差地捏掉了周乙嘴上的面渣,还大有想往嘴里送的架势。
周乙很尴尬,主动把手里的半截面包递过去:“您想吃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