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冉说:“这倒是,当时安娜来找我,我还挺惊讶。”
慕宁很恶心这根老朱递来的烟,装模作样抽了两口后,直接扔进了玻璃杯里:“演电影和演电视剧,不都是一样演?没区别。”
圈里的天变得很快,大红大紫到无人问津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儿。没人会刻意得罪谁,但跟红顶白的眼力见儿也是少不了的。
慕宁没了大靠山,老东家在上座,怀里搂着的是新人。老朱和马冉要拿他开刀,开也就开了。
他让安娜不必说话。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饭后甜品,手里端着几杯果汁软饮。
走到慕宁身边时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服务员本就不稳,整个人一歪,盘中饮料尽数浇到了慕宁身上,后者躲闪不及,一身狼狈。
“哎呀!”老朱立马站起来,说:“看看你这个服务员,怎么弄的!”
庄尧望着这边,只是皱眉。
慕宁简简单单穿着一件白色T恤,此时全身五颜六色,染得像调色盘一样。
“大家继续吃。”慕宁冷静地站起身,服务员慌忙道歉,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吓得头都抬不起来,他低声说了句没事。
“我先去清理一下。”
在洗手间里站了一会儿,又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是庄尧。
慕宁原先只是站在镜子跟前发呆,见他进来,这才打开水龙头,擦拭起身上甜腻的水渍。
庄尧递过来一块找服务员要的干毛巾,慕宁不接。
“听话。”庄尧给毛巾沾了清水,将慕宁拉到自己身边,仔细地替他擦拭头发与脸颊。手很轻柔,慕宁几乎可以闻见在各种果汁混杂的甜味外面,若有若无的属于庄尧的味道。
慕宁不敢再贪恋那气味,往后退了一步,接过毛巾,说:“我自己来就行。”
庄尧没再坚持,慕宁那天求他离开自己生活的话还宛如在耳边。他站在一旁,提醒道:“我让安娜去开车了,你一会儿直接回片场吧。”
“谢谢。”慕宁说着,对着镜子擦拭后背,无意间将衣领扯开了一些,露出白`皙皮肤上的一片青紫。
“这是怎么回事?”庄尧看到,急急上前一步,问道:“怎么弄的?”
慕宁不自然地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闪烁其词:“摔的。”
这一拉,庄尧又看到他左手上有伤口,胸中立马一片无名火起,又气又急。
慕宁在他身边的时候,任何时候都是一大帮子人伺候着,何时受过这种伤?
“谁弄的。”庄尧板起脸,沉声问:“告诉我。”
“你别紧张兮兮的。”慕宁试图挣开庄尧的双手:“我最近跟着武术指导练习,自己摔的。”
庄尧当然知道慕宁和白小谭在争同一个角色。白小谭天天在他耳边吹风,吹得他耳朵都要生茧子了。他也想过去找武城导演叙叙旧,要不那角色就给白小谭算了,他也落个耳根清净。
如今看着慕宁为了这个自己说说话就能拿到的角色弄得满身伤,他立马打消了这念头。
以前连手指头破了都要打电话向他诉苦的人,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坚强了。
慕宁那边清理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庄尧望着自己出神。
后者也很快反应过来,挪开眼神。不放心他的伤,遂嘱咐道:“叫安娜带你去医院看看。”
慕宁没回答,而是问:“庄尧,岳方存刚才说艺术已死,这话你也听得下去吗?”
庄尧一愣。方才席间岳方存与马冉聊到这方面,说影视作品的艺术性是当不了饭吃的。现在互联网资本猖獗,影视业不商业化必定走向消亡。
现在的老板大多都是岳方存这样的,你和他们谈艺术,他们反倒嫌你迂腐,跟不上潮流。反正现在电影都可以沦为洗钱的工具,在这些主观观点上与他们较劲,实在没有意义。
这种言论,庄尧向来都是装作没听见的。
慕宁知道庄尧设有专为国内独立电影投资的部门,是他的直辖。还有提拔新导演的资助计划,在自己离开聚恒前,也一直在进行。
长久以来,庄尧分明是不懈地在商业化与艺术性之间寻找平衡点,可今天,他却只字不提。
他分明有话语权,可他什么也没说。
“你还会这样问我,艺术就没有死。”庄尧显然无意将这些太世俗的东西摊在慕宁眼前讲,好心敷衍道:“我就算听不下去,难道还能当场与他辩论不成。”